她一边说着,一边凄凄的哭了起来。
照理来说这孔氏对崔敬忠来说也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可偏偏不知为何。这会儿崔薇听她这样一说,心里一股火气便涌了起来,将鸡蛋蓝子换了只手挽着。看着孔氏便道:
“他也这样一大把年纪了,又花了不少银子去念书,如今没旁的本事活不下去,靠媳妇儿就算了,不知哪儿来的脸面说再让爹来养他。你自个儿愿意供着他是你的事儿。但爹现在年纪大了,手里可没多少银子供他折腾,一个大男人连自个儿都养不活,真是枉为人了。”这孔氏瞧着可怜,但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听说她如今一天到晚做不活的活儿。就为了养着崔敬忠以及自己的娘家,她自个儿愿意没人能勉强,但如今崔世福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甩了崔敬忠这个包袱。崔薇哪里希望他再背起来。
没了崔敬忠在一旁吊着崔世福,崔世福的晚年她照着,给些银子可以比村里人过得都要好。而若是一旁还有个崔敬忠盯着,便是金山银山也不够他搬的!
欠那赌坊银子的事儿后来聂秋染跟崔薇说过了,说那赌坊本来就是专给这些人下套子的。反正赌坊的银子便没有外头的人搬得走的,几乎都是赌坊里左手换右手。便是有那运气好赢一些的,走出赌坊也得吐出来。崔敬忠这样的情况并不鲜见,人家赌了之后卖儿卖女的都不在少数,到时赌坊能要到银子便罢,可若那人实在没有银子,打一顿也不亏。也就崔敬忠傻不愣登的以为自己能靠赌发财,却不知人家专门就是吃这碗饭的,自己都吃不够了,哪里还有给他的。
一把年纪的人了,想事情竟如此天真简单,被打一顿也是活该的!
“不是的,不是的,夫君也想努力,但他手如今受了伤……他腿也被打断了,如今站不起来,正咳着血呢,求四妹妹行行好,不如四妹妹借点儿银子给我吧!”孔氏满脸的焦急惶恐之色,一句话说得语无伦次的,崔薇也懒得理她,每回一遇着事情孔氏便下跪,这样一个软弱的人,难怪被崔敬忠吃得死死的,她一心为崔敬忠好,恐怕最后结果还不知道如何,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不愿意去管崔敬忠的破事儿。
孔氏这边还啼哭着,那头聂秋染锁了门出来便看到这边的情景,他看到崔薇脸上隐隐露出有些恼火的神色,忙上前将手搭在崔薇肩上,一边就问:“怎么了?”
崔薇见他一过来孔氏便不张嘴了,知道孔氏到底还是心里怕羞,没有彻底将脸皮扔到一旁,也不由松了口气,干脆伸手挽在了聂秋染胳膊之上,看着孔氏认真道:“我帮不了你,我也是出了嫁的人,一切都要听夫君的,可没办法再管娘家的闲事了。”她说完,一边扯着聂秋染的手,一边朝崔家那边走了。聂秋染伸手接过她手中装蛋的蓝子,看了孔氏一眼,见孔氏被他看了一眼便忙不迭的拿袖子遮脸,这才别开了目光,招呼着崔敬平几人走了。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崔家里却是有些冷冷清清的,崔世福忙完了羊圈那边的事儿,正坐在院子里编着竹蓝,屋里除了他便只得一个搬了椅子靠着门边坐着正捡捡豆子的杨氏,王氏一家不在,应该是出去窜门子了,崔世福看到女儿一家子过来时,忙欢喜的笑了笑,将手里编了一半的竹蓝放在一旁,拍了拍身上的竹叶碎屑便站起了身来:“你们来了,连姑爷也过来了,真是耽搁你读书了。”他一边招呼着,一边便唤着杨氏端凳子出来让几人坐,院子里静悄悄的,这才刚开春,猪圈里空荡荡的,还没去捉猪来养,显得这院子有一种萧条之感,使人坐着感觉更冷清了些。
崔薇接过杨氏递来的凳子,一边顺手就把手里的竹蓝也递了过去:“爹,您好些没有,我给您送些鸡蛋过来,每日吃一些,补补身体也好。”
“哪里用得着这样破费,你自个儿好好过日子就是了,我这儿全托了你的福照着,如今身体好着呢。”对于女儿这番孝心崔世福心里很是高兴,与崔薇推辞了一番,才让杨氏将鸡蛋收了下来,但到底有些过意不去,一边就唤着杨氏去地里多多摘些菜等下让崔薇带回去。
杨氏也都一一一答应了,自从崔薇嫁了人之后,她对崔薇顿时便不像以前了,变得客气了许多,原本是要唤王氏去地里砍些花菜的,谁料王氏这会儿领着儿子出去玩耍,现在还没回来,杨氏嘴里骂了一声,自己准备要拿了背篼出去割菜的,那头崔世福已经拉着儿女与聂秋染坐了下来,嘴里一边就道:“你们今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的?”平日里崔薇也要过来,但可不是一家人全部都过来了,而且崔敬平满脸兴奋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是有事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