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只图了一时嘴上痛快,没有看到沉默不语的小孩儿一下子紧握起来的手掌。
崔薇有些恋恋不舍的摸了摸罗石头的脑袋,有些舍不得让他离开,那头罗石头抬起了头来,定定看了她半晌,那眼神看得崔薇又有些心软,一边看着聂明便道:“大姑子,反正小石头你们也没什么用,不如将他养在我这边得了,我到时给你些银子做补贴……”她话没说完,罗大成脑袋便点得如同鸡啄米一般,聂明却是怀疑似的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警惕之色来,重重的拍了罗石头肩膀一把,厉声喝道:“还不赶紧走了,杵在这儿,当门神啊!”她说完,一边看了聂秋染一眼,勉强冲他点了点头,扯了罗石头就走。
身后罗大成不住给崔薇陪着笑,崔薇站在门口看着罗小石小小的身子被聂明拍得不住踉跄,远远的还传来聂明的声音:“你说这罗石头是不是有什么好处,不然崔薇怎么就非看中了他?可惜这死小子嘴壳子硬,怎么打骂也不肯说……”一句话听得崔薇心里火起,回头看了聂秋染一眼,抓了他就摇:
“聂大哥,等罗大成他娘生了。咱们想办法将罗石头给要过来吧,好不好。”她还从来没有对自己像这样撒娇过,聂秋染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冰冷的目光一下子便柔和了起来,望着崔薇,伸手摸了摸她脸蛋,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都依你的。”
崔薇本来想着要将原本用来空置的客房布置成罗石头的房间,她屋里本来就有间空房子,聂秋染又答应了要帮她要罗石头。他说过的话,那一定便会做到!崔薇很是相信他,数着日子准备去打听一下罗家的消息。谁料初十刚一过,崔薇正在院子里磨着糯米浆,准备做汤圆面,以备元宵节吃,那头午饭刚吃过。孙氏掐着点儿便过来了。
过来的并不止是孙氏一人,还有一脸惨白,身体瘦弱得跟风吹就能倒似的聂晴与一个年约五十许,头发都花白的老太太。
孙氏一来就看到了崔薇正在磨着的糯米面,顿时便眼睛一亮,连忙道:“你在磨汤圆面啊。给我也磨十斤,我正巧爱吃汤圆!”她一张嘴就要十斤,把自己当成驴子了吧?崔薇脸色一黑。没有答话,那头正洗
净了手准备往屋里走的聂秋染听到这话顿时抬头看了孙氏一眼,弯了弯嘴角道:“娘要十斤?”
孙氏一听儿子说话,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她现在是真有些怕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儿子了。简直整死人不偿命,这回她因聂晴之话撺掇着聂秋文去找崔世福要了羊圈那边的钥匙招了狼之后。这儿子一回便借着聂夫子的手折腾了她一回,聂夫子对她从来不会心软的,险些没将她这条命给折了进去。
这会儿孙氏一听到儿子开口,本能的就害怕,聂秋染容貌儒雅俊美,可不知为何,看在孙氏眼里却如同厉鬼一般,简直对他是丝毫疼爱之心都生不起了,唯有的仅剩了些害怕与惶恐躲避而已。
聂秋染话音刚落,孙氏身体便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她原本以为自己当着外人的面,崔薇也不敢拒绝自己的话,毕竟若是崔薇不肯给自己磨汤圆粉,那便是她不孝,这婆子走乡窜户的,平日最是嘴碎,若是由她将崔薇名声传了出去,看她吃不吃得消!
可这会儿原本打得极好的主意,在遇着聂秋染时,孙氏突然间心里觉得有些忐忑了起来,她每回一想端起架子,遇着这儿子总有吃不尽的暗亏,孙氏心中忐忑不已,那头聂秋染已经笑了起来:
“上回爹还跟我说要给我们五十斤糯米,正巧我等下便回家去取,也好分十斤出来给娘您磨汤圆粉。”聂秋染温和而清雅,脸上带着浅笑,让人一看便极容易对他生出好感来,哪里会想得到他此时只是在胡说八道而已,孙氏一想到五十斤糯米,顿时心里一慌,连忙就要摇头。
如今聂夫子对她不耐烦得很,若是她再惹出些事儿来,恐怕聂夫子不会对她客气的,一斗米最少都要七八文钱了,而这糯米比普通米还要贵,五十斤便有四斗多了,怕是要百钱不止了,孙氏心里有些发慌,刚想开口说自己刚刚是开玩笑的,那头穿着一身青色底子外绣了花色短袄,收拾得还颇为齐整的妇人便冲着孙氏笑了起来:
“倒当真是母慈子孝,聂夫子果然不愧是书香门第,不是一般乡下人家可以比的,聂夫了自个儿是秀才不说,又生出了一个聂状元,也是聂大嫂您实在会生了!”
那婆子想讨好聂秋染,嘴上便跟抹了蜜般,说话时一字字迸出来,讨好的话让孙氏本来想摇头否认的字句堵在嘴边,再也说不出来。她若是说这婆子讲的不对,那便是破坏聂家声誉,聂夫子对这个看得紧,她要敢胡说,恐怕聂夫子饶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