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太后说起此番言论时,颇多感慨,连连叹息。
闵清则知她想起了诸多往事,低声道:“对不住。”
“没什么。”潘太后摇头道:“嫁与帝王家,我本也没指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愿意守着我护着我,我就心满意足。其他的我并不强求。不过你们和我们不同。”
当年太子与她这个太子妃,不过是因着皇族和家族才走到了一起。
彼此心底最爱的那个人,都不是对方。
潘太后认真地望向眼前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说道:“你既是想好了要和她走下去,那么总得把话说清楚了才好。女儿家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可以许配人家了。你要好好和她说,莫要随便蹉跎辜负了人家这大好年华。”
“我明白。”闵清则道了谢后慢慢起身。
走了几步,他忽地脚步顿住,猛然转过身来。
“您刚才说过,”他目光灼灼,“外在与内在的事情?”
“是啊。”潘太后笑道:“就算再漂亮的女孩子,也不希望自家夫君是因了漂亮而娶她。终归还是期盼着心意相通的。”
闵清则薄唇紧抿,须臾后摇头失笑。
“原来如此。”他无奈地道:“竟是因为这个。”
*
君兰醒来的时候,望着空空的屋子,只觉得昨儿晚上那一幕好似做梦一般,甚是不真切。
不过,在她挪动发麻的手臂时,方才发现手中握着那个羊脂玉竹节坠子。恍然记起,昨儿那事居然是真的。
九叔叔竟是真的回来了。
而且……
还做了那样的事情,说了那样的话。
君兰呆呆地躺在床上,心里一时暖意上涌,一时又寒意透体,冷彻心扉。
但是九叔叔的归来还是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在床上躺了好半晌,挣扎了许久后,她倒是觉得身体好了不少。这便穿了衣裳,下了床。
姑娘已经病了好些天了。看到她能够出屋,蒋夫人太过高兴,手一松,差点把端着的粥碗给打碎。幸好及时回了神,这才把碗好生接住。
君兰上前扶了她一把,歉然道:“这些天让您担心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蒋夫人高兴得说话都磕巴起来,把碗搁到屋里后,拉着君兰的手上下不住打量,“姑娘觉得好些了么?想吃什么?”
看了眼碗里的清粥,蒋夫人扶了君兰坐下,急急说道:“我再让人给您煮一碗鸡肉粥。”
先前几天的时候,君兰起不来身,恹恹的没有精神,油荤丁点不能沾,鸡肉粥根本克化不了。现下能起来了,想必就能多吃点了。
君兰赶忙去拦她,“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吃点这些就好。”
蒋夫人快步往外走着,“不麻烦不麻烦。一会儿的事情。”
没多久,盛嬷嬷也赶来了,看着姑娘大好,直接激动地抹了眼泪。
盛嬷嬷与蒋夫人高兴地忙里忙外。
君兰在屋中却是食不知味。
没人的时候,她悄悄抬指抚了抚自己的唇角,心里高兴至极,也难过至极。
她想要说,九叔叔,我也很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可是说不出口。
万一九叔叔喜欢的只是“君兰”呢?
她觉得自己好像把别人的幸福偷来了一样。
不光是愧疚感,还有心里发堵发闷的那种难受的异样。
她……
终究不是真正的闵君兰。
*
因为蒋夫人高兴地准备了许多东西,君兰不想她们继续担忧,就吃了一碗清粥又一碗鸡肉粥,还用了半碟青菜另几筷子酸豆角。
不知是不是见到九叔叔后心情略好了点的关系,这些东西用下,她倒也没觉得腹中难受。
蒋夫人大喜。
孟海请了大夫来给君兰看诊。
大夫说姑娘好许多了,只是还没有大好,需得仔细养着。
这已经是大家近日来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孟海高兴地送走了大夫。
蒋夫人忙着去准备午膳。
君兰想要练字,盛嬷嬷给她摆好纸张笔墨,笑着说道:“要我说啊,九爷才是真正的福星。九爷一回来,姑娘就好了。”
乍一听到九叔叔被提起,君兰提着笔的手一抖,差点就握不住。
她深吸口气正要收起满腹心思去下笔,就听屋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什么福星?”
熟悉的声音响起,君兰手晃了晃,一滴浓墨落到了净白纸张上。
她顾不得去看,只愣愣地望着来人,目光半点也舍不得挪开,静静地看着他。
盛嬷嬷福身行礼,“九爷。”
闵清则朝她略点了下头。
盛嬷嬷会意,低头走出屋子,从外把门合上。
君兰深深呼吸了下,平复着思绪,打算把手中笔搁到笔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