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说黑木就是你扮的?”直看了她很久,黎君开口问道,沙哑的声音里透着股极力压抑着的平淡。
“嗯…”穆婉秋点点头,空灵的大眼如山涧清泉,清澈无波,“我那日就想告诉你的,是黎大哥不肯听我把话说完…”
这一瞬间,她已冷静下来。
“…你当初哪来的银子?”他记得柏叶坊开业前后,她一贫如洗。
“是黎大哥当初留在海昇客栈的那一锭金子和姚记给的赔偿…”穆婉秋把兑韩记的经过说了,“只想求一顿饱饭,一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当时也没想到柏叶坊竟会这样红火了起来,原是怕被姚家打压报复,就随便起了个假名…”
“六百两就开起了柏叶坊,你很了不起…”黎君冷笑一声,语气中少有地带着股嘲讽。
一直都知道她在骗他,他只以为她是身世可怜,有说不出的苦衷,却没想到,她竟把他骗的这么干净,这在黎君高傲的心中是一个不可磨灭的耻辱。
“我不是存心想骗黎大哥…”只是,这以后步步惊心也由不得她。
“…阿秋的调香术跟谁学的?”
调香是一个需要师父带的行业,一直以来,穆婉秋把这些都推到了黑木身上,让所有人都以为黑木是颗不世奇才,争相结交,而她则洗尽铅华,平淡无奇地躲在黑木身后享受自在的生活。
大智若愚,好高明的手段
如果不是她编织的黑木外貌背景和她本身有着天壤之别,如果不是知道她当初贫困潦倒,如果不是知道学调香必须有师父带,有祖传秘方,相信他也不会被骗的这么惨细想一下,这里面还是有许多破绽的,可惜,他从来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穆婉秋不说话,黎君就静静地等。
一滴汗珠顺着穆婉秋脸颊滴落下来,扑哧一声砸在光净的大理石地面上,沉寂中发出一声震天的响,打破了屋内死人般的沉寂。
“两年前我流落在槐荫山,在河边捡到一本残缺不全的奇书,上面有许多秘方…”终于,穆婉秋开口说道,“当时书皮都被河水泡模糊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书,这以后,我猜可能是魏大师的手迹…”
魏氏调香术
黎君身子一震,他早听说魏氏秘籍现世了,不想竟落在她手里,难怪曾经连香都不会闻的她,两年的光景竟有如此成就。
“…我要做大周最好的调香师”
两年前他们在凤凰山话别,穆婉秋那激情满满的话再一次回荡在耳边,黎君谜团顿解,“原来魏氏调香术那时就被她得了去…”可是,黎君又皱皱眉,“黎苍密报,魏氏调香术曾经是落在了穆相府难道…” 念头闪过,他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穆婉秋,心里疑惑道,“看她言行举止,绝不是穆荣嘴里的穆婉秋,只是,穆婉秋就在槐荫山附近失踪,这又怎么解释?”心里翻腾着,嘴里问道,“阿秋到底是哪里人?”
“安康人…”穆婉秋坦然地说道。
“…谁人之后?”
“这…”穆婉秋一阵犹豫,早就和他说过自己是安康人,这时她却是不好再撒谎,可是,不告诉他,安康的白姓也就那么几户,一个一个过筛子他也能查出来
“我是随母姓…”略一犹豫,穆婉秋淡淡说道,“自小和母亲住在外祖母家,外祖母死后,舅舅说母亲辱没了家族名誉将我们撵了出来,母亲在流浪途中病故,之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一路流浪到平城…”想起一门的惨死,两行清泪顺着穆婉秋眼角缓缓落下。
她是一个私生女?
看着穆婉秋腮边的两行清泪,黎君心一颤,“难怪那日盗药我误会了她,她会反映如此激烈,却原来她自小就和母亲被人辱骂为‘**’啊。”想到她自小受尽族人**,黎君心一揪,一时间,尽管满腔怒气和疑惑,他却是再不忍追问下去,也打消了让黎苍去安康追查的想法。
女子本就不入母家族谱,更何况这种家族丑闻,遮掩都来不急,怎会轻易被人查到?
相信他即便查了,大约也是徒劳。
他这边心里怜惜,却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一年来,在他的调教下,穆婉秋说谎的本领也出了徒,这一次,竟是真真地连他也骗了去。
“…为什么要说和黑木自小定了亲?”这是黎君最耿耿于怀的,若不为让黑木毁了这个婚约,他也不会狠心地拒绝她一次次的哀求。
这对他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煎熬?
“当然是为自保了,当时你父亲可是想杀了我的”心里抗议,穆婉秋嘴里一阵迟疑,“我…谷大师当时诬陷我…我…”勾引了你的话终是说不出口,她声音顿了顿,“我名声已毁又怕黎老爷误会,就那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