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崔怀心此刻却神色有异,喃喃说道:“俞皇后?她和我能有什么样的缘分。天差地别。我和她可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她不住说着,似是无意识般重复着最后几个字。
阿音看她眼神发飘好像有点不妥,忙问:“你怎么样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这句关切的话一出来,崔怀心的眼中忽地就蓄了泪。
“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今日京城里的事情,心里头有点不舒坦罢了。”崔怀心抬着手不住地擦拭自己的眼睛,“我想到我家王爷了。”
说到这儿,她赶忙辩解几句,“我就是想到了王爷当年待我的好。没别的意思。太子妃莫要多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阿音自然不可能提那忤逆之罪,只含糊的应了一声。
崔怀心的神色愈发激动起来,“夫妻多年,他待我终究是好的。无论我做错什么,他都容忍着我,包容着我。”她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原先只道他是个只顾着自己忙碌,半点也懒得搭理我的。如今想想,他才是待我最好的。”
阿音看她说得伤心,就拿出了帕子给她拭泪。
崔怀心擦着眼泪慢慢止了哭声。待到泪痕擦净,她勉强笑了笑,“看我这糊涂的。您来了我竟是没让您喝杯水。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去倒。”
说着就站起身来去到角落的柜子旁。
阿音下意识地就看了过去。
因着崔怀心的身子挡住了柜子,她根本看不到那边的情形,就轻轻挪动了下身子,努力侧着头往那边看了几眼。没有看清楚具体情形,只隐约瞧见崔怀心拿了个黄色的东西在手里,然后放到了杯中。
阿音心想可能是她这儿没有好茶,所以茶叶都是陈的,并未多想。
可是崔怀心把东西拿回来后,她却忽地发现,崔怀心竟是没有泡茶,而是倒了一杯甜汤给她。
“实在是抱歉。”崔怀心道:“我最近心里不好受,嘴里总发苦,所以不喝茶,只饮甜汤。您若是不介意的话,不若就尝尝我煮的甜汤罢。”
阿音看了看杯中。
是银耳莲子羹。
银耳莲子本都成了汤羹,且都是白色之物,并非那种土黄的颜色。即便放糖,也不该是土黄色才对。
那她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耳边传来崔怀心关切的催促声,“太子妃觉得不好喝么?我想着您许是渴了,所以给您倒了一杯尝尝,您若是不喜欢,我给您另外拿点东西来?”
听着耳边关切的声音,阿音紧紧盯着杯中的甜羹,脑中不断去想那黄色之物。
不知怎地,忽地就记起了另外一件事来。
晟广帝说过,当日的时候有人给了冀符一些东西,而后冀符把它塞进了二皇子的口中,二皇子这便出了事。
若她没记错的话,晟广帝曾隐约提过一句,那东西是黄色的。
都是黄色,会不会太巧了些?
阿音仔细思量着,转动着手中杯子,拿起它来,凑到跟前。
嗅着里面的淡淡香气,她面容依旧十分平静,十指却在慢慢紧缩,心跳亦是在加快。
——二皇子出事的时候,宁王夫妇在宫中做客。
原先是她想岔了,总往宁王那边去思考,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性。
如今再一斟酌却骤然发现。能够在那种的情形下做出那般事情的,除了宁王之外,还有一个人。
那就是宁王妃。
*
入了秋天气渐渐转凉。南方的白天虽然还时常带着温热,京城却是已经连白日里带着冷意了。更何况前几天下了几场秋雨,这天就愈发地寒冷起来。
众人都早早地换上了夹层的衣裳,来看今日的这一件大事。
许多天前,宁王带人逼宫,意图谋反篡位。幸好皇上英明,太子殿下英勇果决,所以宁王终究是没能成功。
如今宁王一党尽数被擒,定在了今日午门问斩。
这可是轰动京城的大事。许多人都到了行刑地的远处遥遥地看着,想瞧一瞧这多年来口碑不错素来温文的宁王爷,现在成了怎样的落魄模样,最后能得了一个何种下场。
“哎呀,就是这些人啊!”有百姓朝地上啐了口,“原来我们都好好的,偏他们带人作乱。烧了我们的房子,伤了我的儿!”
“可不是!”有人在旁高声附和,“没有他们闹这些事儿,我们都过得好好的。就他们这些混.蛋,随便作乱,害得我们家伤了三个,还吓得我娘旧病复发!”
“就他们这些人!”
“不能饶了他们!”
周围的人们看着身穿白衣的罪犯,激动地在旁不住高声怒喝。
与围观之人传来的嘈杂声想对应的,是行刑之处的安静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