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田连忙点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直到看着他消失在巷道尽头,高世则才大步离开。
他没进圣端宫,而是去了赵轩的福宁殿。
五月初一大朝,京中百官悉数在场,此外还有挂着闲职的赵氏宗亲、各家外戚。
向姑姑心里不踏实,想最后劝说一次:“您真决定好了吗,要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说?”
向太后绷着脸,一丝表情都没有,眼中却是一派坚定,“本宫捱了这些日子,等的就是这一天。”
只有这一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闹大,秦盈盈才会被收押进宗正寺,赵轩就算想偏帮她都不成。
向姑姑担忧道:“这样一来,咱们就彻底得罪官家了。您有没有想过,将来……”
向太后一脸怨毒,“本宫恨不能随着我的延儿去了,还怕得罪他?若我的延儿真是她害的,谁都别想有将来!”
向姑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余坚定。
主仆二人相携着,一步步踏入朝堂。
近来朝上讨论的都是黄河水情。
今年春天雨水来得早,入了夏更是一场接一场,虽然各地还没传出涝灾的消息,但必须早些重视起来。
经过前面几次交锋,高氏一派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嚣张,官员们纷纷看出苗头,对赵轩的话越发重视。
赵轩说,要选出几个巡查使,到沿河各地去勘察水情。这是一个肥差,却也是个苦差,许多人都动了心思。
赵轩坐在龙椅上,淡定的模样越来越像一个威严的帝王。
相比之下,秦盈盈就没出息多了。
从进殿开始她就一直在打哈欠,幸亏有帘子挡着,不然太妃娘娘的面子真就碎成渣了。
赵轩看了她一眼。
秦盈盈刚好抬起头,两个人的视线撞到一起,各自都难掩尴尬。
昨晚,赵轩看折子看到半夜,到庭院里溜达的时候听到圣端宫还有动静,不由地便过去了。
秦盈盈也没睡,正给宝儿讲故事。
自从易容丸的事情曝光之后,崔嬷嬷便不再守夜,内殿只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宫人,秦盈盈时不时就会顶着那张年轻的脸跑到众人面前显摆。
赵轩一来,宝儿识趣地退了出去。
为了避嫌,殿门特意开着,许湖守在门边。
这次,不是秦盈盈给赵轩按头,而是赵轩给她按。俩人就像闹着玩似的,秦盈盈教,赵轩学。
秦盈盈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赵轩怎么的就睡到了她身边。
俩人是被许湖叫起来的,该上早朝了。
睁开眼睛对上近在咫尺的脸,两个人就像被人捉.奸在床似的,一下子弹开。
各自慌乱,却又强装镇定。
还故意错开时间,一前一后来到文德殿。
秦盈盈又打了个哈欠,眼睛红红的,汪着水气,那娇滴滴的模样叫人看了不由心头微颤。
赵轩想让她早点回去补觉,便偏过头,给许湖使眼色。
许湖会意,扬声道:“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沉默了许久的向太后突然开口:“本宫有一事,请诸位大人做个见证。”
众人面露不解。
赵轩扶着龙椅的手下意识收紧。
向太后摆了摆手。
向姑姑躬了躬身,捧着一方鹅黄的帕子送到秦盈盈跟前,“太妃娘娘可还记得此帕?”
“啊?”秦盈盈哈欠打到一半,有点蒙,“这是什么?”
她伸手接过帕子,抖开来看。看到上面鲜红的符咒,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向太后一直盯着她的脸,见她变了脸色,以为是心虚,顿时冷下声音:“看样子你是记得的。”
“真不记得。”秦盈盈坦荡道,“娘娘应该知道,我先前生了病,许多事都忘了。这帕子到底有何渊源,还请娘娘明示。”
“忘了?”向太后冷笑一声,“忘了没事,本宫来提醒你。”
接下来,她便当着一众大臣的面,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这事是太皇太后“查”出来的,按照她的说法,那年嫡长公主赵延十二岁,秦太妃刚怀上第一个孩子,赵延送了她这个帕子作为贺礼。
秦太妃怀胎不稳,不到七个月便有了落胎的迹象。为了保胎,她请了东皇观的道姑进宫施法,最后孩子还真保了下来。
“小五倒是活下来了,我的延儿却赔上了命!”向太后眼睛赤红,颤着手指向那方黄帕,“秦氏,你记得那道符咒吧,那是以命换命的咒术,你用延儿的命换了小五的命!”
秦盈盈心头一惊,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陈年往事。
朝堂上更是议论纷纷,大臣们明里暗里地看向秦盈盈,茫然不解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漠不关心者亦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