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还是因为你情我愿办的事儿,太后心中也有那么点儿怜惜卢纪国,才一直悄悄瞒着事儿的嘛。
不过,丽太后向来是个口是心非的,虽说心想起卢纪国那孟浪时,此时心头还叫小鹿怦怦乱撞着,可也恨恨说:“杀,皇上杀了他,哀家看都不会看一眼,快杀了他去。”
好嘛,陈千里此时业已赶到,等裴嘉宪一声传令,他又是个果决的,可怜柱国大人依旧在建章殿外跪着,风雪之中,不知道他的生门,此时已然是断了的。
不过,就在这时,外面忽而又响起阿福公公的声音来:“西太后娘娘,如此三更半夜,又大风大雪的,您怎么来了?”
“哀家听说丽芙病了,又不肯请御医,此时太皇太后身上都不好,得要人守着,她怎好也不找御医替自己诊脉,就躺着不动了?正好儿,哀家带了御医们来,替丽芙好好诊诊脉。”西太后道。
此时皇帝就在殿中,而丽太后呢,也在皇帝身边站着。
此事私底下有几个人知道的,裴嘉宪都好灭口,但要叫西太后知道,可就完了。是以,裴嘉宪道:“皇太后还请回吧,朕在此,母后也很好。”
西太后在外听了就只有冷笑:“皇上自来以先皇为楷,自然了,凡事也是以祖宗孝例为重的,如何,如今生母病了好些日子,缠绵床榻,连太皇太后跟前都不曾孝敬过,是皇上一句她很好就能交待的?”
声音一厉,西太后道:“都还愣着作甚,进去,给丽太后请平安脉。”
“西宫皇太后,您管的也未免太多了点,朕命你带这些御医们出去。”皇帝道。
西太后冷笑:“哀家今儿就非给总是躲病不肯敬孝的丽太后请个平安脉不可,徜若皇上不肯,西华宫外全是言官们,哀家把他们也叫进来,咱们倒是论道论道,皇上这算得个什么孝道。”
丽太后呢,此时已然慌乱了,更何况,她只着中单,又是绸质的,那圆润了许多的身材,一看就不正常,所以,此时她那腰身,其实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而真叫御医们坐实了怀孕,外头的言官们只怕就得参她个秽乱宫庭了。
西太后作事慎密,鲜少能叫人捉住她的把柄,活的就跟尊牌位似的,但她要捉人把柄,向来都是一捉一个准,这估计也是早就押准了此时胎身已大,就来发难了。
而西华宫原本守卫森严,丽太后身子不适,也瞒的极紧,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
丽太后忽而想起个人来,气的咬牙切齿:“陈芷个小蹄子养的,同是洛阳女儿,竟敢如此害哀家。”
不过,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外面极不合适宜的,忽而就传来一阵极愉悦的,又有几分沙哑,但带着丝儿甜的笑声来。
“这般冷的天气,我就想吃个暖锅子,三更半夜也不敢叨扰别人,母后想不想陪着那媳妇吃一个?”说着,罗九宁就走了进来。
而她身后呢,王伴月似笑非笑,苏秀,阿青,小阿念,一长串的婢子们,竟是捧着菜就来了。
削的薄如蝉翼般的羊肉,肥瘦夹着花儿,艳比胭脂的鹿脯,亦是削成了薄片,还有白嫩的仿如凝脂一般的,像是豆腐一样的东西,上面还冒着白息,仔细看了,竟是片的极薄的羊肉。
而王伴月亲捧着一只特大的红泥瓷锅子,下面炭火燃燃,正是只暖锅子。
丽太后居然胃口大开,一嗅到便叹了起来:“哀家这几日不思饮食,闻到阿宁这锅子,倒有胃口了。”好嘛,生死关头,她想着的居然还是吃。
“皇后,如此三更半夜,你倒好闲情,不知长辈生了病么,竟还闹着要吃锅子?”西太后道。
罗九宁使着几个婢子将锅子抬到了西暖阁中,出来却是笑说:“母后瞧着分明好好儿的,冬日里不思饮食也是常有的事儿,她不思饮食,我苦思冥想端了锅子来,这就是我待太后的心意。母后您要也不思饮食,您说我是跪在您面前哭的好,还是想办法替您找些开胃口的菜来,搏您一乐得好?”
西太后一看这样,也不装了,直接便道:“哀家昨儿风闻人人说,丽太后身子不适,不算什么大症候,但三月不曾来过月信,着实诡异,所以,此刻,哀家就要御医替她诊个脉。清者自清,丽芙,你只要是清白的,伸出手来给御医们一诊,不就结了?”
丽太后就是因为不清白才怕,要真清白,她能一口把西太后给啐死。
罗九宁在锅子里烫了两块鱼肉,捞出来,特地替丽太后蘸了麻酱的佐料,当着众人的面,伸了筷子就准备要喂丽太后吃。
凑近的时候,她道:“外头好几个言官,当是西太后早就放了风,借着昨夜皇上大宴留下来的,母后您勿怕,万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