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容心下了然,笑道:“路上捡的,看着可爱,就抱回来了。”
这孩子是她的骨肉,贺奉年的孩子,她不愿与家人说,确实是顾及他的身份。没有承认是他的母亲,不是不爱这婴孩,只是若说了,自己扣上个不知廉耻的罪名就罢了,反正她也不在乎,就是不想让整个李家因她这姑姑而受到外人指责。
沈氏也已出来,招手让嬷嬷抱了孩子进屋别冻着,这孩子的来历她不敢问,也不想问,拉了李心容的手进去,笑道:“饭菜刚摆上,快来。”
李心容随她进去,屋里大桌上围坐着的都是自己的亲人,分外暖心。又瞧见梅落,也是抱着个似乎刚足月的孩子,却不见四弟李悠扬,也已了然,满腔的可惜。
众人起身挪紧了位置,再添一个人,便有些窄了,只是贴的近了,更有热闹气氛。
李瑾良看着兄长妹妹都有了孩子,十分羡慕,不过再过五个月,他也要做爹了。看了看妻子和柏树隆起的肚子,顿时高兴,还是做两个孩子的爹。
早几个月周姨娘见他们兄妹几个都做爹的做爹,做娘的做娘,偏自己的亲生儿子没动静,夜里都睡不好。可没想到,一下子就听见儿媳有了身孕,柏树也怀上了。原本是愁的睡不着,如今是喜的睡不着了。每日面上都是笑意满满,又因年纪上来了,年轻时的刻薄神色也因面庞的圆润而削减了许多。
再看最让她忧心的安素,正瞧见她和骆言相对而笑的娇羞模样,心上石头也放下了。或许骆言当真是个好夫君。不过……她抿了抿唇,要是他胆敢欺负素素,她提刀追个十里也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的。
还没吃饭,软软扯了嗓子嚎起来,似乎是连锁反应,她这一开嗓,其他孩子也闹了起来,做娘的赶紧哄孩子,好好的一顿小年夜饭,就在孩子的哭闹声里过了大半。
李仲扬也抱了个孙儿过来,难得的耐着性子轻哄。
安然好不容易哄睡了栗儿,看着以前丰神俊朗的父亲,如今已然是个慈祥的祖父模样,温婉娴静的母亲面庞也添了细纹。原来不知不觉,她已来这里很久了。可惜三姐不在,否则约摸会生出更多感慨。
让宋嬷嬷和一众仆妇将孩子全都带到房里去睡,大人这才吃上饭。
酒过三巡,相互说了许多敬酒的话。沈氏也没拦着他们,这日子以酒助兴,也好。
吃过饭,一家人便在关了大门的大堂里点了炉火,围坐一块嗑瓜子吃糕点说一家人说的贴心话。沈氏寻了空叮嘱几个儿女,为人父的要以身作则,为人妻的要以和为贵,一时说了半个时辰却浑然不知,等回过神来,才笑笑,懊恼:“我倒成了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婆了。”又看向李仲扬,“二爷倒也不提醒,大家都听的烦了罢。”
李仲扬笑笑:“满堂无人生困意,也未听见哈欠连天,怎会烦。”
清妍笑道:“娘说的很好呀,哪里会烦。”
众人纷纷点头说是,安平蓦地说道:“连我都没听困,大家肯定没。”
反应快的早就扑哧笑了,随后都笑了起来。舍得了面子打趣自己逗大家开心的,也唯有安平了。这一说便惹了清妍问她:“小妹,你那位‘蟑螂’大人何时回来呀?”
安平初入朝廷,隔三差五便气冲冲的说“那只獐子那只獐子”,后来快订亲又改口“那只蟑螂那只蟑螂”,沈氏说了好几回才改了回来,唤他的字。可没想到清妍一说,众人也想起她曾“控诉”的跳脚模样,登时又笑开了。
安平哼声,身子微偏凑近了烤炉:“不和你们说,都打趣我。”
沈氏笑道:“姑娘家的面皮薄,这事就别说了。”
李心容笑道:“许久不曾回来,家里变化倒大了。最顽皮的安平竟也许了人家,果真白驹过隙,快得很。”
这一说,李仲扬也生了感慨:“可惜大哥和四弟……”
气氛微微沉重,倒是梅落先开了口,一如既往的平静:“李爷曾说,人活一世,只求安好,缅怀过往,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李心容赞赏她的豁达,笑道:“大哥和四弟虽已走,但我仍觉得,他们所爱的人活的好,才是九泉之下他们最大的期盼。”
安然蓦地想起那句在现世已经被用的十分俗气,听着都觉得雷人的话,可如今说起,却似乎很是符合,点头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嘛。”
话落,旁人觉得这话有礼,可李心容当即竖了耳朵,看向她这外甥女。微屏了气,这是……他乡遇故知的节奏?
安然没有察觉李心容在看自己,烤着暖暖的炉子和家人说话。
聊至夜深,虽是意犹未尽,沈氏也想多聚聚,难得这么齐人。安素没有公公婆婆又有骆言陪伴倒无妨,只是要顾及安然那,宋家那么一大家子,可都瞧着呢。便先送他们出门,等过年后得了空,也能长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