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形势突然紧张起来。不断有新闻报道说突至的大旱与四处出现的诡异火焰,各种各样的猜测随之而来。众人开始注意九庭的动向,因为人们已经发现,这已经不单单是天灾这么简单。
中元节的前一天,九庭以祀灵师的名义向人与神兽妖族发出了信函,明确表示将在中元节的那一天在岐山山顶的祭祀高台上举行祭祀。一时间各方势力都沉寂下来,形势有所缓解。
九庭,天寰。
云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姬辞认真的写着符文,写下的一笔一划像是有金光流转。
“迟迟。”云深看着他的侧脸,觉得心里像是出现了一个空洞,怎么也填不满。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姬辞要举行祭祀开始,心里就出现了莫名的恐惧,这样的恐惧随着祭祀时间的到来不断扩大。
“嗯。”姬辞回应,声音带着柔软的尾音。他现在的气息很是平和,像是安静无声的河流,深远沉寂。
“一定要去吗?”云深看着穿着月白色曲裾的他,有些担心地问。
“我是祀灵师。”姬辞抬头静静地看着云深,“每一个祀灵师,在继承《洛书》的时候,就已经被天道束缚了。如果没有做到应该做的,便会受到惩罚。这一次,肥遗出世,如果我不去,任由大旱蔓延,那么我都不知道等待我的,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惩罚。”
说着放下笔,窝到了云深的怀里,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先代祀灵师的手札上曾经出现过这样的记录,有一个祀灵师十年祭祀典礼没有参加,致使邪祟之气蔓延九州。天道降下了惩罚,每一天,他都要生生忍受着骨骼断裂的痛苦,在夜半子时的时候,所有骨骼都瞬间恢复,之后又一根一根的断裂。如此循环,但是他却无法死去,因为天道不允。”
姬辞说着,感觉到云深放在自己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担心他会伤到自己,于是坐直身子,将他的手拉过来,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轻轻扳开,在他满是红印的手心轻轻吻了吻,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可是尽职尽责的祀灵师,是不会受到什么惩罚的。”说着将手掌放到了云深的脸上,安慰道,“放心,我说过我还要陪你活很久,还要去看日出日落,还要保护你不让任何人能够伤害你呢。”
云深看着姬辞温柔的表情,忍住眼眶的酸涩将他揽到自己的怀里,轻轻喊了一句,“迟迟。”就听见姬辞软软的声音传来,“嗯,我在。”
中元节的清晨,姬辞身着白色袿衣,微长的头发用白玉发箍束着垂在颈后。广袖长衽,让他整个人若冰雪之王,带着不容侵犯的凛冽寒意。他站在九庭门口,猎猎的山风将他的衣摆扬起,如天边的流云。
他的身后跟着白衣白发的陆吾,眉眼低垂,具是恭敬的神色。
姬辞走到云车前,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身走到云深的面前,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等我。”没有在意一旁长老们惊讶的目光,以及无数神兽戏谑的表情,淡然的登上了云车。随后,风云骤起,陆吾与凫傒随之离开。
而云深和长老们将会在半小时后去往祭台,在一旁观礼。原本依照云深的身份他是没有资格上祭台观礼的,但是姬辞执意如此,不容任何人拒绝,于是所有的长老才默许了他同行。
到达山顶的时候,天光才微亮,但是山底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他们此时无法登上岐山,只好站在山脚下。
姬辞将云车缩小,举步往祭台中央走去。陆吾和凫傒将八十一件祀器按照方位放好后,就迅速的站到了祭台的边缘,方止住了脚步。
岐山的山顶是一块异常平坦的地方,就像是用一把长剑将陡峭的峰顶顶部瞬间削去一般。每到祀灵师祭祀的时候,山顶的东面便会向外伸出一条长长的路,路的尽头便是方形的祭台。祭祀结束之后,祭台与岩石铸就的道路就会凭空消失,再不可见。
按照惯例,祀灵师一般都是和七大长老以及各家的家主一起上山举行祭祀。但是这一次姬辞没有走山路,而是直接使用了云车。他并没有违反任何的规制,因此长老们也不敢说什么。但是旁的人都明白过来,看来祀灵师和长老不和的传言是真的。
姬辞站在祭台上,望向远方,只看见晨雾缭绕,金乌欲将破云而出,这样的景色让他的心境变得沉寂下来。祭台的中央有一处方形的墨色石台,只及姬辞的膝盖高,石台中心有一处圆形的凹槽,周围刻有细密的符文与印记。
姬辞站在石台旁边,缓缓抬起手,将自身的一脉灵力凝结成了圆球状,放到了石台中心的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