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碰见的下人们,面上都带着真挚的笑意。
“阿瑶。”谢弈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瑶光亦低声回应。
“我惟愿你这一生幸福美满,顺遂无忧。”他说,声音略带了两分沙哑。
“谢谢舅舅。”
说着话,很快便出了后院,穿过前庭,从敞开的大门,往外走。
新一轮的铜乐齐鸣,爆竹声震天。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眼看去,已经排到了街尾去。
谢弈将瑶光背到了花轿旁。
周延璟着一身红色喜服,胸前系着红团花,眼角眉梢,皆是喜色。他看着谢弈,略一犹豫,而后叫道,“舅舅。”
如若今日的新娘不是叫瑶光,不是她的话,谢弈大抵是会笑话周延璟的。
可惜没有如果。
谢弈背着瑶光站在花轿旁,视线落在周延璟脸上,仔仔细细的打量过他后,开口道,“子安,今日我便将阿瑶交给你,愿你一生将她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①
周延璟神色认真的点头应下,“从今往后,我决不会让阿瑶受半点委屈。”
谢弈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将瑶光交到了他手中。
娇躯入怀,一瞬间,周延璟觉得,这些时日以来,一直空荡荡无所依的心,像是风雨中飘摇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渡口。
岸上灯火阑珊,是归处。
瑶光有周延璟抱着,拜别谢太傅与谢夫人,最后是谢弈,这才被抱进了金银彩绣的花轿。大红的轿帘子放下来,伴随着铜乐齐鸣,轿夫抬起轿子,缓缓而行。
谢家嫁女,永定侯府娶亲,红妆十里,浩浩荡荡。
抬着各色嫁妆的队伍,从接头到结尾,一眼看不见头。沿着太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走过一遭后,来到张灯结彩的永定侯府。
按照习俗,把所有流程走过一遍后,二人牵着红绣球,到了正堂。
上首处一张香案,喜烛高烧,烟雾缭绕。
高堂亲眷,满座一屋。
司仪上前,开始赞礼。
只是这一项才进行了一半,便被打断了。
只听内侍独有的阴柔而尖利的嗓音从外面传来,圣上驾临。
虽说谢周两家结亲,是皇上赐的婚,但是谁也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帝王,竟然会亲自到来。
满座皆惊。
随后不久,婚礼继续。
只是高堂之上,多了一个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引入洞房!”
在新人被送入洞房之前,楚琤誉这才开了口。他的话虽然是对周延璟说的,但是满座的人,也都能听到。他说,“子安,阿瑶算是朕的半个学生,所以朕今日来这里,既是以国君的身份,同时也是她的先生,朕惟愿你在成亲之后,好生善待阿瑶,莫叫她受了委屈。”
满座宾客里,也是有不少女眷的,无论是已嫁做人妇的夫人,还是待字闺中少女,此刻面上都露出艳羡之色。
这桩婚事,先是圣旨赐婚,而今又有帝王亲自驾临,金口玉言,定下了师徒名分,且千叮万嘱。谢家的姑娘嫁入永定侯府后,只要她自己不胡来,别做得太过分,这一生必定顺遂无忧。
周延璟恭敬应下之后,便同瑶光一起被送进了洞房。
……
成亲三日后回门,瑶光匆匆见得谢弈一面。再之后,就是从周延璟口中,得知他谋了一份外放的差事,去了江南一带。
秀安县。
瑶光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神色有一瞬的怔然。
秀安的旁边,就是临溪县,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此后半年多的时间,瑶光再没听到任何关于谢弈的消息。
至于楚琤誉那边,就像当初在静心堂里的承诺过的那样,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先生,只教瑶光书法,她每日练习的作业,都由周延璟转交到御前,他无论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批阅,偶尔也会因为她进步缓慢,严词苛责,御笔朱批,触目惊心。
……
随着时间的推移,瑶光的身子愈渐沉重,像是吹了气的皮球一般鼓了起来。
第一次胎动的时候,周延璟刚好就在旁边,隔着衣服轻轻摸着她的肚子,察觉到手掌下的动静后被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要请大夫,被从门外进来的曾氏好生埋汰了一番。
十月怀胎。
然而在瑶光临产之前,书灵主动现身。半透明的美人书浮现在空中,唯有她一人能看见。
书灵告诉瑶光,任务已经完成了,她的意识随后便会从书页中抽离,任务的奖励也会一并结算。
瑶光问它为什么会要选这样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