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宫女留不得,八王妃也一定想念故乡了。”戚珏的声音传入沈却耳中,沈却一惊,她向后退去,不小心碰到一旁的箱子,沈却回头,看着这个与这间石室不相符的箱子。她恍惚间在箱盖缝隙里看见一个鲜血淋漓的孩子!
“啊——”沈却惊呼一声,瞬间向后跌去,堪堪被囡雪扶住。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囡雪急忙扶住沈却,伸着脖子想要朝箱子里看。上面戚珏和弦说的话,囡雪虽然也听见了,也是她根本没听懂。
沈却急忙拉住她,冷声说:“不要看。”
头顶一阵响动,有暖融融的光射下来,然而沈却还是觉得一阵寒意。
戚珏一个跃身跳下来,他拉住沈却的手将她拉在怀里。戚珏宁静无澜的眸子略略一扫,然后轻轻一跃,就带着她去到了上层。
弦也跳下来,将一脸糊涂的囡雪拉上去,自己又再次跳下暗道,去处理那个孩子。
戚珏的书阁是不许府上的下人随意进出的,囡雪被拉上去以后,就悄悄退了下去。
戚珏将沈却拉到美人榻上,凝望沈却略显苍白的脸色,问:“看见什么了?”
沈却努力压下心里的慌张,她强装镇定对望着戚珏,说:“先生,你为什么要设计陷害三皇子?据我所知,他为人良善,比起五皇子来说更加符合贤君的标准。”
戚珏蹙眉。
“先生,你是站到五皇子那边了吗?可是为什么要这么陷害忠良呢?”沈却又问。
见戚珏一直沉默,沈却又说:“那个孩子是三皇子的幼子对不对?”
沈却抿了抿唇,说:“那个孩子是先生的弟弟啊!”
“为什么出现在下面,谁带你进去的?鞘?”戚珏松开握着沈却的手,他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他的目光没有看沈却,刚刚蹙起的眉峰已经舒展开,而他的嘴角微微勾着一个细小的弧度。
沈却微怔,他生气了?
沈却眨了下眼,将自己刚刚说的话回味了一遍。他为什么生气?因为她质问他?她垂了眉眼,放低了声音说:“先生,阿却觉得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戚珏的眼睛一点点眯起来,盯着沈却,问:“你还知道什么?”
沈却就抬起头,看着戚珏,说:“先生,在阿却心里您一直是那个在肃北救死扶伤赈济灾民的沉萧君。可是,我最近知道了一些事情让我觉得您的本来面目并不是那样的人。”
“本来面目?”戚珏勾了勾嘴角,笑得有点嘲讽。
沈却也觉得这个词儿用的有些严重,可是话一出口那就是收不回来的。还不如都说出来,她咬咬牙,直视戚珏,道:“先生,阿却觉得您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应该帮助敌国的军队与大戚将士相扛!”
沈却又说:“上上个月,清民县连日暴雨,灾民无数,又引发了疫情。可是您居然从前去赈灾的李大人手中抢下了灾粮!”
沈却缓缓站起来,说:“还有!莫大人为官清廉,可是就因为他在朝堂说萧家超额度贩卖私盐……你!你就派人杀了他!”
“还有,慕容家世代从军,各个英勇善战,可是这次从边疆回来,他们慕容家的官职不升反降,这也是您做的手脚对不对!”
“还有……”
戚珏将手中的茶盏掷到地上,清脆的碎裂声让沈却一惊,不由就向后退了一步。
“很好,现在轮到你教训我做事了?”戚珏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却。
“阿却不敢!”沈却转过头不去看戚珏,声音倒是满满的赌气。
“阿却不打扰先生在这里筹谋算计了!”沈却推开戚珏,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地跑出去。
戚珏缓缓坐下来,视线里沈却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很快成为一块虚影。戚珏摇摇头,剧痛的滋味从他双眼一直蔓延到他的头部。他抱着头,斜躺在美人榻上,一颗颗冷汗从他的额角流出来。
戚珏不是真的要凶她,而是必须立刻将她赶走!
沈却心里很难受,如果不是那个孩子,她根本不会这般质问戚珏。她难受的是她的先生似乎并不是她记忆里的模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沈却一直认为戚珏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他做的事情也永远都是对。他是她的先生,他也是她的一切。可是她长大了,她睁开眼睛从戚珏的怀里往外看,她看见了更多从不知晓的事情。也从别人那辗转知道了许多戚珏的其他面目。可是她还是很难接受最近了解到的这些事。
现在告诉她,她崇拜仰望了一生的人是一个陷害忠良,无情无义的卖国贼?
不,不是这样的!
沈却一口气跑到长廊尽头的凉亭,整个人无力地伏在案上,无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