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龙王还在犹豫。
阿婴受不了了,收回放在朱雀太子身上的目光,皱眉不耐烦道:“阿娘,他怕他不在,我不在,你又跑了。”
苏兰哑然失笑,对龙王无奈道:“六道轮回台有你的人看守,这里……不是有无名么。你叫他看着我罢。”
龙王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就是这个意思。”阿婴越发烦躁,就去揪他父王的衣角,拖着往前面去:“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己去。”
苏兰笑了笑,素手轻抬,闪着夺目银光的白绫缠上龙王的手腕。她把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打了个死结:“星河有灵性,这样我与你心意相通,我离开苍龙王宫,你定然第一时间知晓,放心了吗?”
太子们见那绫罗绸缎十分好看,便相互问那是什么好宝贝。
最后还是朱雀王看着他们,解释道:“那是素澜长公主……青龙王后的法器——她十八岁时,先帝命织女用星河之水与天上辰星织成的,自然亮闪闪的好看。”
朱雀太子喃喃道:“出去一会儿还得系条带子,生怕人跑掉,这不坐牢么?难怪母后总说她姊姊可怜,为此还悄悄哭过几次……”
他的父王挑高眉宇,凉凉看着他:“你那点本事,阿婴侄儿一道雷劈下来,可是会伤筋动骨的。”
朱雀太子忙站直了,闭紧嘴巴。
*
从帝宫回来,已过掌灯时分。
四王觐见后,天帝又单独留下了龙王和阿婴叙旧。
……有什么好叙旧的。
天帝素来是温吞的性子,见了战功赫赫又辈分极高的龙王,更是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待素澜好一些。父皇历劫,素澜居功至伟……龙王,就算看在素澜比你小上如此之多的份上,也不要……欺侮她。”
阿婴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笑。
龙王不动声色,淡淡道:“素澜与我感情很好。”
然而,不会有人信。
回宫路上,阿婴笑嘻嘻道:“叫你把娘亲扛回来——”
龙王面无表情的纠正:“抱回来。”
阿婴耸耸小肩膀:“众神之巅的神仙吧,他们的眼睛跟别人不一样,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管你抱没抱,反正你扛了——不要脸,阿娘比你小那么多,你好意思欺负她。”
龙王双手攥紧,骨节泛白:“阿婴,明日起,我定要亲自管教你——”
阿婴打断他:“为何非得明日起?”
已经到了苍龙王宫。
龙王走在前往凤宫的路上,不想再与他起争执。
阿婴却跟了上来,冷冷道:“你去凤宫作甚?你不是发誓永不踏进凤宫一步的吗?你的千金一诺呢?”
他挡在龙王身前,龙王欲绕开他,他又一个闪身拦在跟前。
龙王竭力忍耐,平静道:“你让开。”
阿婴脸色阴沉,声音冰冷:“我问你,你的一诺千金呢?”
龙王恼了,冷声对侍从道:“传本王命令,即刻取千两黄金来!”
于是,苏兰从凤宫出来,看见的便是宫门前的黄金千两,还有正在沉默对峙的父子,如出一辙的眉眼,如出一辙的愤怒。
龙王盯着阿婴,气得容色苍白:“千两黄金也不是给你的,本是我对你母后的承诺——”
阿婴阴阳怪气的笑,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哟,我好稀罕哦,一千两黄金呢!哼,本太子出生当日,帝宫的赏赐、四王的贺礼,够买你无数的千金一诺了,你还以为很值钱呀?”
龙王雷霆震怒:“你——”
眼看又要刮风下雨,苏兰赶紧把他往宫里推:“好了好了,陛下的赏赐,臣妾十分喜欢,感激不尽。”指了指侍从:“都拿进去。”然后利落地把阿婴抱起来,飞快地走开,回东宫。
路上,苏兰头疼道:“阿婴,你能不能别气他了?他刚从神魔交界地回来,你好歹……好歹让他休息一阵子。”
阿婴冷笑:“他从前叫我受的气,我就要原封不动的讨回来。阿娘,你瞧他老羞成怒的样子,瞧他——分明是条巨龙,性子比小乌龟还像乌龟。”灵机一动,他拍掌笑起来:“对哦,等他……鬼知道几十几百万岁大寿的时候,我送他一个龟壳算了。”
苏兰:……
劝了阿婴一路,离开东宫的时候,他总算答应,明天给他父王赔个不是,然后苏兰带他去仙界看一年一度的花灯会。
回到凤宫,龙王已经从玉池沐浴归来,坐在窗下榻上,手执一卷书。见苏兰回来,余怒未消:“……他太不像话。”
苏兰走了过去:“阿婴的性子,时而像九万岁的神仙,时而又像九岁的孩子,这也是我不好,多年不在他身边,未能关爱他。可沉楼,你也是——你待他太严厉了,修为功课方面,如苛求自己一般苛求他,这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