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回廊,往东走了一段路,然后右拐,他还是第一次在没有秦皓的陪伴下独自在宫中行走。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小心翼翼了三年,最后要走了,就让他任性一次吧,希望秦皓回来看不见他不要生气才好。
冬日快到了,风吹在身上有些寒冷。知玉远远地看见储明宫的殿门,停住了步子,自己有些奇怪为何要在临走之前走到这里来。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想必是出于好奇吧。
知玉回想起安宁兮醒来后的种种,布阵图、兴兵扩军、那次她在山洞中发烧时的呓语,无意中说出的话,再加上这次保住了周边四小国……
这样巨大的变化,如今的女侯分明已经是另外一个人,怎能不让他好奇。
“知玉?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清淡声音将知玉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他回身看去,安宁兮一身学箭的装束站在他身后,她的身后跟着那个让他觉得眼神熟悉的蒙面宫女和武之锐。
知玉脸上浮现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走上前去,伸手入怀掏出一块绢帕,抬手轻轻拭着安宁兮额上的汗珠,“君上真是用功,每日一有空就去练箭,毫不懈怠。”
安宁兮身子僵住,眼神闪烁,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红晕,赶忙抬手拉住他为她擦汗的手,“好了,不用擦了,本宫并没有出多少汗。”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武之锐已经将燕烙拉到了远处。
知玉被安宁兮拉下的那只手反手牵过了她,一边带着她往储明宫而去,一边笑盈盈的问她:“那本箭谱对君上可有用处?”
安宁兮觉得知玉今日的表现有些古怪,但他平时好像对自己也是这么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一时又让她说不出古怪在哪儿,被动的被他牵到了正殿中,她才像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点了点头,“有用,那本箭谱里面有很多细节都是本宫平时没有注意到的。”
“那就好。”知玉牵着她在桌边坐了,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开始慢条斯理的为她斟茶。
安宁兮奇怪的看着他的动作,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知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知玉抬眼看了看她,微微笑了起来,“有段时间没来看望君上,只是过来陪陪君上罢了,君上最近有什么高兴或是不高兴的事情,可以跟知玉说说。”
安宁兮愣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自重生之后,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思索,一个人在摸爬滚打,如今眼前这个男子居然叫她将自己的事情与他分享。
那是她许多年都没有做过的事了。
安宁兮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稍稍卸下心防,开了口,“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东越从南方退兵,南昭多了四个附属国。”
此次郎清夜照她的吩咐出使四国,她提出帮助四个小国的条件便是要它们在东越退兵后正式归属南昭。东越三日前刚刚退兵,郎清夜正赶回南昭,提前将这好消息告诉了她。这的确是值得她高兴的事情。
“那不高兴的呢?”知玉脸上依旧笑意温和,仿佛根本不关心这些大事。
安宁兮想了想,眉头皱了起来,“不高兴的是西华发生了内乱,恐怕会让东越有机可趁。”
知玉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看她,“君上好像高兴不高兴的都围绕着东越在转,而且都是这些军国大事,君上难道就没有关心自己的时候?”
安宁兮怔了一下,眼神微微黯然。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复仇之上,其它的,她根本无暇他顾。也许是此时的气氛太过随意放松,她想了想,又补充了句,“那……学箭有所进步,也算是高兴之事的。”
知玉笑着点头,“这样就好,君上以后要多些高兴之事,不要终日不见笑容才好。”
安宁兮皱了皱眉,“怎么感觉你是在向我道别一样。”
知玉愣了一下,接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哪里,君上想多了。”说完,将倒好的茶推到了她的跟前。
安宁兮接过茶饮了一口,眼神却仍旧盯着知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开口再询问一番,门口突然传来了武之锐的声音,“君上,刚才礼曹周尚书令来报,说他带了一位客人前来请求君上接见。”
安宁兮看了一眼知玉,转头看向武之锐,语气诧异,“周尚书令何必搞得如此神秘,究竟是什么人要见本宫?”
武之锐道:“属下并未看见那人,只是见周尚书令面露忧虑,这才赶紧进来禀报。”
安宁兮微微沉吟了一番,点头道:“那就叫他将人直接带来这里吧。”
武之锐躬身称是,出去传话了。
知玉在一边站起身来,朝安宁兮笑了笑,“既然君上有要客要见,那知玉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