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兮凝视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眼神茫然的喃喃自语:“不是,不是,是一直都是只有我一人……”
风翌猛然上前几步,伸手从后面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声音微微发颤:“宁兮,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像是自己被这话震住一般,风翌眼中瞬间黑云翻滚不断,但最终又缓缓回归平静,而后将安宁兮搂得更紧,更坚定的说了句:“你还有我。”
这句话似叹似述,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分量。也许终此一生,他只会对安宁兮一人说这种话。
安宁兮稍稍清醒过来,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转身看着他,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眉梢,轻声唤他:“风翌……”
风翌捉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附在她耳边低语:“都过去了,你还有我。”
安宁兮像是溺水之人一般,反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肩头,身子微微颤抖。
风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像是哄着一个迷路的孩子。
许久过去,怀里的人突然没有了动静,风翌微微一惊,将她推开一些,安宁兮已经闭着眼晕了过去。
风翌赶紧将她抱着放到内殿的床铺上,然后走出殿外叫胡公公去请太医来。
太医院刚刚从这场宫变中恢复精神,几个太医就听到了召唤,赶紧手忙脚乱的赶了过来。
安宁兮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像是毫无生气一般,风翌在外殿来回走了几圈,直到忍不住要进去,太医才纷纷退了出来。
为首的太医朝风翌行了一礼,“启禀世子殿下,君上凤体并无违和之态,不应该晕倒才是,想必是受了刺激所致,臣等给君上开几服安神药剂,想必会有些效果。”
风翌舒了口气,点点头,“那就赶快去吧。”
几个太医刚退出殿外,燕烙就奔了进来,一脸慌张之色,“世子可有见到君上?”刚才战场混乱,安宁兮却突然不见了,她问了许多人才一路追到这里。
风翌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宁兮在内殿休息,你放心吧,刚才太医院给她开了几服药,你去照看一下。”
燕烙朝内殿里瞥了一眼,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燕烙这就去。”说完脚步急切的出了门去太医院拿药。
燕烙刚走,秦皓跟栗英倩走了进来,两人朝风翌拱了拱手,“殿下原来在这里,姬太后的遗体已经运回宫中,现在却不见女侯,要如何安排?”
风翌忧心的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内殿床铺上隐约的人影,摆摆手,“请郎太傅并霍霄先行处理后事,就说宁兮很快就会亲自前来料理,稍后我也会过去。”
秦皓和栗英倩应下,退了出去。
见再无人前来,风翌才重新走回内殿,坐在床沿看着安宁兮的睡颜。
殿外传来胡公公的哭泣声,风翌知道他定是知道了姬太后的事了。他微微垂眼,执起安宁兮放在床沿的手,那只手刚才因为紧捏着铠甲而割破,现在还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风翌静静的执着她的手,盯着她的脸,一动不动。
安宁兮昏昏沉沉的陷在梦中,她奋力的想要醒来,却始终做不到。等到终于睁开了眼睛,却一下子惊呆在当场。
眼前是让她每每想到就惊惧不已的崖底,她几乎整个下半身都掩盖在荒草枯枝之下,刚想动一动腿就疼得直抽冷气。她只好一手撑着身子勉强坐稳,一手去揭掉那盖在身上的杂草和枯枝,等自己的双腿露出来,她才意识到有多严重。自己的两条腿从膝盖往下都已经肿的不成样子,肤色发黑,稍稍一动就疼得死去活来。
安宁兮突然察觉到不对,她明明记得自己在金陵城外,记得母后为了南昭从城楼一跃而下,记得自己攻破了城门,为什么会在这里,回到了当初的记忆里?
安宁兮骇然的盯着自己的双腿,突然用力的挥了挥手,“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像是要挥开那些捆着她手脚的束缚一样,拼命的后退,腿上的伤却疼得那么清晰,让她分不清虚实。
突然退无可退,她的后背抵着一人温暖的胸膛,那人环着她低声在耳边唤她:“宁兮,宁兮,醒过来……”
安宁兮茫然的四处张望,“是谁?是谁?”这声音她记得自己是听过的,可是却想不起来是谁。
腿上一阵剧痛,安宁兮低头看去,自己原本膝盖以下的伤势正在慢慢的往上蔓延。她想起来了,自己苦苦熬了十年,就是最后因为感染越发严重才丢了性命。
她不能死,她还要报仇。
安宁兮拼命的往后面退,身后的人将她环的更紧,“宁兮,你怎么了?”
安宁兮惊骇的看着自己腿上的变化,无意识的喃喃自语:“我的腿,我的腿,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