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兮点点头。
“只是后来还是防不胜防,风无殊用姜丞相的性命要挟我去见,结果我服了毒药,他却仍旧将姜丞相害了。秦皓赶去救我,我们二人好不容易逃脱,却终究是支持不住了,最后阴错阳差的逃到南昭边境,被女侯发现,这才保住了一命。当时我在南昭王宫整日所想都是返回西华报仇之事,甚至在琴身上也写下字以提醒自己报仇的决心。不过人年纪渐长,眼界逐渐开阔,处理的方式也不同了。当初因我一时自私而害了姜丞相,如今想来终究是愧疚难当。”
安宁兮静静的凝视着他,“为何对你在军营的那几年只字不提?其中必定是充满艰辛吧?”
风翌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但是若没有那些苦楚,怎么会造就今时今日的我?现在想想,也许当初父王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可惜,就算是这个原因,我对他仍旧是无好感。”说完后,他竟低笑出声,眼中却是一片苍凉之色。
安宁兮微微垂眼,突然说了句:“我突然宁愿你只是知玉。”
只是知玉,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不是什么战神,更不是什么帝皇星。
风翌的眼神变得柔和,凝视着安宁兮的脸,轻声问她:“那么你呢?现在可愿告诉我你的事情了?”
他不再称呼她女侯,显然已经直接否定了她是女侯的事实。
安宁兮没有做声,冬日的寒风在两人周身缭绕,被吹落的竹叶旋舞在两人身边,四下一片安静。
安宁兮知道已经无法回避这个问题,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她不够风翌这般从容,当初的回忆每一次泛起都是一次无声的伤害。那个男人将她带离萧家,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施展才华,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用之人,给了她无数的许诺和期盼……
而后一切都烟消云散。
她突然没来由的扯了扯嘴唇笑了笑,“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女侯。”她不再自称本宫,她只是她,以自己真正的身份与他说话,却无法坦言相告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风翌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这般推心置腹,她竟还是这么防范自己。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她不愿多说,必然有不愿多说的理由,她既然肯坦言自己不是女侯,那以后总有机会得知真相。
风翌沉吟许久之后问她:“既然你不是女侯,又不愿说你是谁,那你总能够相告你是如何成为女侯的吧?”
安宁兮笑了笑,眼睛紧盯着他,“你相信灵魂不灭么?”她的声音虚无缥缈,满含沧桑,“我以前不信,可是现在亲身体会过,就不得不信了。”
风翌震惊的看着她,“你是说借尸还魂?”
安宁兮想了想,叹息了一声,“算是吧。”
风翌怔忪许久才回过神来,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事情,比他之前知晓的任何事情都要让他震惊。他凝神回想了一阵,如今的安宁兮的确像是借尸还魂。他想起山洞里那次她发烧时的呓语,忍不住问她:“那么,是谁把你推下悬崖的?”
安宁兮愣住,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风翌见她终于露出这么慌乱的表情,微微一笑,“你曾于梦中说过。”
安宁兮皱了皱眉,极其不愿回想的往事一齐涌上心头,她闭了闭眼,许久才平复下心绪,凄凉的笑了笑,“是我的好姐妹,最好最好的姐妹。”真难得,她说出这话时,居然心里能够这么平静。
风翌再度愕然,心中对安宁兮的身份更是疑惑,可是对方毫不松口,叫他也莫能奈何。
安宁兮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笑着看他,“你又何必执念我的身份,不管我过去是谁,现在的我是安宁兮就好了。”
风翌被她这话蓦然点醒,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的确是自己执念了。她过去是谁,发生过什么事,都已经是过去,起码现在她是安宁兮,她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
想到这点时,风翌的心里缓缓流淌过不知名的情绪,这几日一直莫名的心神不宁瞬间消散无踪。
有些决定是在瞬间完成,有些想法也是在瞬间清晰。比如此时他蓦然清楚了眼前之人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已经渐渐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
风翌的思绪一下子打开,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意,“这么说来,你必是与北孟王早就认识了?”
安宁兮点头,“不错。”
风翌的眼眸里神色不明,脸上的笑意却反而加深,“既然已经知道了你不是女侯,你我也算是坦诚相见了,今后合作起来也能更加彼此信任。”
安宁兮点头微笑,“说的是。”
风翌的手指抚上琴弦,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可见他嘴角那抹笑容像是带着一丝明了了什么的情绪。他随意的拨了几下琴弦,突然偏头看着安宁兮,“既然已经坦诚相见,那以后你我以姓名互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