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生更震惊了,怎么会呢?按照春阳的意思,陈夏生应该梦见一个姑娘,可是他——他怎么梦到的是沈天郁啊。
还没等的陈夏生细问,春阳就扯开了这个话题,他压低声音对陈夏生说:“兄弟,先别提这件事了,我有别的事情要和你说。”
春阳很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那表情让陈夏生一下子咽下去自己想问的问题,转而道:“你说。”
春阳用鞋子蹭地,顿了顿,然后说:“我不想念书了。”
“啊?”
“上完小学我就不念了。”春阳说,“我明年就十六岁啦。我爸说,十六岁以后就可以去城市里面干活,可以挣好多钱。”
陈夏生说:“哦,就像是我爸一样去外面打工吗?”
“是啊。反正我不爱读书,上完小学就差不多了,能认识几个字就行。你呢?”春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就想问,你去不去?”
春阳知道陈夏生不喜欢读书,这点看他的成绩就知道了。明年陈夏生正好也十六岁,这种年纪可以出去打工赚钱了。
春阳看陈夏生犹豫,以为他怕待遇不好,就道:
“跟我爸一块去工地干活儿吧,赚得不少,两年回来你就能娶媳妇了。”
“不是怕钱少。”
“那还有什么?”春阳说,“你不愿意去工地,也可以去找你爸嘛。他是在办服装厂?这么久没回来了,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春节了,春节能回来。”陈夏生叹了口气,道,“我不愿意去打工,我想继续上学读书。”
春阳眼珠子都快瞪掉了,结结巴巴地说:“你喜欢上学?我怎么没看出来啊兄弟。”
“不是喜欢……是我想跟我弟弟一起读书。”陈夏生挠挠脑袋,说,“我弟这人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不争不抢,我要是不陪在他身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
“而且,他成绩好,以后肯定要往城里考,和他一起读书我就能送他了。”
春阳瞪眼看着他,半天一翻白眼,说:
“我真服了你了……你说你怎么对你弟那么好?还不是亲生的,要是亲生的,他还不骑到你头上去?”
说也奇怪,陈夏生本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七八岁就挥舞着拳头去村外边打架。青春期的时候更是到处找事,一个人能打好几个。凶悍,谁都不能惹。有一段时间还不讲道理,看见不顺眼的人就给一脚,简直是横行霸道。
但这样一个人,却对自己的弟弟俯首帖耳,这个弟弟还不是亲生的。春阳就有大哥,亲的,对自己也没有陈夏生对沈天郁那么好。
春阳又忍不住调侃,说:
“你对你弟这么好,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这句话说的很顺,根本不过脑子。班里如果要刻意羞辱谁,就会开这种玩笑,不过别人都是开男女关系玩笑,没有春阳这样的。
这句话就触到了陈夏生的逆鳞,陈夏生当即暴躁了,喊了声:“对他好怎么了?我就该对他好。你别他妈总开我和他的玩笑,听着烦。”
“……”
春阳睁大眼睛,愣了,呆呆的看着陈夏生,刚想说什么,上课铃就响了。
陈夏生焦躁地‘啧’了一声,转身缓缓往教室走。
春阳看着陈夏生的背影,奇怪的说:
“——吃枪药了?”
陈夏生说完这话就有点后悔了。春阳要走的话,那就是半年后,再过半年,这个从小和自己一块玩的兄弟就走了,哪儿能再吵架呢?
可是陈夏生就是忍不住,他心里很乱,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很郁闷地走回教室。不过这点莫名的郁闷,在他走进教室,看到端坐在桌前写字的沈天郁时,就全都灰飞烟灭了。
沈天郁能带给他的,就是安静,祥和。看到他,仿佛天大的事都不值得惊讶,只要能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就是好的。
那时候陈夏生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幸福’,却已经最早的理解了幸福的涵义。
能坐在他身边——这就是陈夏生心里最朴素的有关幸福的价值观。
十二月二十二日一定要吃饺子,不然冬天出门会把耳朵冻掉。尤金莲是深深相信着这个说法的,冬至那天早早起床买菜,剁肉馅,准备包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
晚上他们三个就坐在桌子边吃饺子,热气腾腾的饺子把家里都熏得湿润了,尤金莲包饺子很拿手,皮薄馅大,大小都一个样,像是从模子里拿出来的。
沈天郁正要去拿碗,就听到尤金莲喊:
“花芽,别给我拿碗了,我不想吃了。”
“嗯?”尤金莲声音很小,沈天郁没清楚。
尤金莲叹了口气,很虚弱地说:“我不想吃饭了,别给我拿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