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母偷眼看了看戚夙容,一脸犹豫。她一辈子都生活在大院里,没有出过远门,如今突然要离开戚府,心中自是六神无主。
戚夙容很清楚戚母的性子,贤良有余,魄力不足,遇事优柔寡断,没有主见。正因为这种性格,她曾经一直看不起自己的母亲,觉得她没有身为主母的威仪,很上不了台面。虽然嘴上很少不敬,但她的眼神和表情经常泄露了她的真实想法。母亲面对她时总是战战兢兢,不敢说一句重话。她害怕她,害怕自己的女儿。
想到此处,戚夙容就觉得自己很可悲,她究竟有何资格看不起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母亲?
“娘,如今戚家突逢变故,我们一家人更应同心,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难,都要不离不弃。只要亲人还在,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您说,是吗?”戚夙容温声劝说。
戚母怔怔地望着她,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俏脸,却感觉全然不同,仿佛孩子一夜之间便长大成熟了。
戚夙容站起身,对戚母说道:“娘,我来帮您收拾,然后一起去找夙宝。”
戚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允了。
她先帮戚母整理好衣物,然后熟门熟路地从暗阁中拿出一叠银票。戚母的私房钱并不多,但嫁妆却很丰厚,可惜都带不走了。戚夙容摸了摸首饰盒中的珠宝首饰和箱子中存放整齐的绫罗绸缎,暗下决心,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帮母亲将这些物件重新添置齐全。
☆、第二章 抄家
戚夙容扶着戚母来到夙宝的房间时,夙宝已经醒来,他日前感染了风寒,脸色潮红,浑身虚汗,看起来很不舒服。
戚母心疼地抱住他,拿出手绢帮他擦汗。
如今的夙宝才十一岁,长得灵秀可爱。他天资聪颖,却被自己的亲姐误了一生。
对不起,夙宝。这句迟来的道歉暂时只能藏在心底。这一次,姐姐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戚夙容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转头对旁边的奶娘说道:“奶娘,你去收拾一下行李,我们马上要离开戚府了。”
“离开戚府?”奶娘一脸惊疑。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你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叮嘱一番之后,戚夙容从戚母那里取走了库房的钥匙,并将管事叫了过来。
“刘管事,你去将府里的下人都叫到帐房来。”
“小姐,你这是?”管事见她打开库房,脸色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
戚夙容回道:“刘管事,你也看到了,戚府已被官兵包围,而我爹至今未归,如今看来,恐怕是凶多吉少,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刘管事忧心道:“事情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
“是与不是姑且不论,提前安排好后路总是没错的。”
“小姐说的是。”刘管事的语气很是迟疑。这话似乎很有道理,但说这话的人偏偏是戚家大小姐,实在无法让人信服。不过他也无权反对,只得听命行事。
待刘管事离开后,戚夙容清点了一下库银,足足有一百多万两白银和三千多两黄金,这些都是戚家祖辈积攒下来的财富。但戚家的富有不在于此,而是库房中珍藏的字画、古玩、玉石、瓷器等物品,若要估价,至少价值七百多万两。藏品之丰,堪比国库。
戚家之所以被查,不仅因为戚父得罪了小人,这笔财富恐怕也是招祸的根源。
戚夙容叹了口气,戚家数百年基业,一夜之间便化为泡影,怎能不令人心寒?
算了,多想无益,只要家人平安,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下人们很快在帐房聚集,戚夙容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比对卖身契,一个个清点结算。她所给的例钱只多不少,这笔钱是必须花的。即使戚家败落,也要有始有终,干净利落的收尾。
上一世,因为变故来得太突然,众人手忙脚乱,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处理,以至于留下隐患,纠纷不断。一些心存怨怼之人,四处散播流言,极尽诋毁。戚家人在京城可谓是名誉扫地,寸步难行。
戚夙容很快将下人们的例钱结算完毕,退还卖身契,让他们离开戚府之后另谋出路。最后她只留下了刘管事、奶娘和五名丫鬟。这几人的忠心历经了一世的考验,戚夙容怎能不信任他们?
遣散下人,戚夙容将库房的藏品名册收入怀中,戚家所丢弃的宝物,她每一件都要记下来。
她回到夙宝的房中,奶娘已经将衣物都打包好,足足有五个大包袱和两个箱子。
戚夙容随手翻看了一下,直接将最大的那两个包袱丢到了地上,对奶娘说道,“只带这三个包袱即可,箱子也不要了。”
奶娘惊道:“箱子里不但有少爷的文具,还有夫人的金银首饰,皆是贵重物品,怎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