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这样……别这样……可是该怎么样?
她就只能这么看着这个人把自己身体里的血一口一口地咳出来,像是还债一样,把帕子染了一遍又一遍,红过了皇上大婚那天的袍子。
阿秋哭得喘不过气来。
“……别哭,我还没死呢……”
那人素白却微凉的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头。
阿秋挣扎着爬起来:“——我要叫皇上来——我不听您的——”
“……别去……”
小侯爷冲着她摇头,“……皇后在养胎,你别去扰他……”
阿秋仍是哭:“——您都这样了——!您都咳血了!——我要去与他说——!”
“……你若告诉他,我就救不回来了。”
小侯爷轻轻地叹气。“阿秋……”
“——我不告诉他您咳血了——我便说您想见他还不成么?!”
阿秋却再压不住难过,站起身来便往宫外跑了。
出了馆陶宫的宫门,阿秋直奔着未央宫的方向便去了;她转身离开后的一会儿,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在一众宫女侍官的随侍下,不急不慢地进了馆陶宫。
若是阿秋在,一定认得出那女子,便是如今宫里风头最盛身怀六甲的皇后田氏。
而那端庄妍丽的田皇后,却在望见馆陶宫的题字时,脸上划过一瞬间的狰狞——
……她知道,就是这里面住的那个人,让她成为大汉的皇后却要在一个变态的恶心的男人身下承/欢,让她明明受天下女子艳羡却连自己倾慕的少年皇帝夫君一面都难见,让她为了所谓家族使命不得不怀上她最厌恶的人的孩子。
她恨这个人——!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陈小娇默然地坐在桌案旁,盯着手心里的玉扳指发呆。
……他的皇后,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三个月未再相见……自己最后还是赌输了吗……
真不甘心啊…………
陈小娇将怀里的锦袋拿出,颤栗着指尖打开,里面那张被自己摩挲过了许多遍的黄色符纸落了出来。
陈小娇望着那符纸呆愣了许久,直到胸腔一阵闷痛。
这一次他没有压抑,任那口血直直地咳出来,溅在那黄色的符纸上,然后那红色的痕迹再消失不见。
省得自残了……陈小娇想。
他拿着那张符纸去了桌案前,提笔在那符纸上写下两个篆字,那两个字便像之前的血迹一样,消失在了符纸上。
陈小娇拿起一旁准备的火烛,将黄色的符纸点燃,烧出来的灰冲进茶盏里,忍着那呛人的味道灌了下去。
难以言喻的奇异感遍布了身体。
片刻后,阔别了很久的灵台清明让陈小娇回神,他似嘲似讽地勾了唇角……这便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吗?
……也不错。
只可惜那奇异的感触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人打断——
“陈阿娇——”
女子的声音跟客气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有些狰狞的神情扭曲了那张本是端庄妍丽的脸。
陈小娇抬眸望着女子,继而视线下移到那人的小腹处。
……两个月的身孕,还是看不出什么。
……阿彻的孩子,就在那里面吗?
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嫉妒的复杂情绪在心头交织啃噬,陈小娇有些失神地望着女子。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女子的笑容仍是有些狰狞,“这宫里面能与我以姐妹相称的,大概就只有你了——陈小侯爷,作为一个男子承/欢在自己的内兄弟身下,像个女人一样婉转呻/吟,……你还要脸吗?……你们陈家的荣宠,就是靠着你这么下/贱地出卖自己的身体吗?”
“——你胡说什么?!”
兀然出现的声音从殿外一路进来,阿秋气得通红的脸上满是激动。
“哪里来的贱婢——敢这么与本宫说话?!”
说着话女子的矛头又转向陈小娇:“——怎么,小侯爷失宠之后连下人都是这么没有教养的吗?”
“——谁失宠了?!”
阿秋一听这话更是红了眼,“——陛下待会儿就来探望小侯爷!我只是先来的!到时候你才要失宠呢——!”
闻言田皇后神色一滞,眼底掠过浓重的嫉恨:“我是正宫皇后——他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见不得光的男宠!谁该失宠?!”
阿秋急得面红耳赤,要说什么,却被陈小娇扶住:“……阿秋,不要与狂犬呛声……”
“你——”
田皇后气极,目光四下乱转,骤然望见中央桌案上的那枚雕龙玉扳指:“——大胆!你敢用纹龙配饰!意图造/反!”
说着便伸手去强拿那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