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白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复杂神采,片刻后抬头转向李复,笑如顽童:“李宰相方才说,本宫的母后是狐——狐什么来着?”尾音上扬,他的眸底骤然间寒光冷冽,如芒在刺。
明明还是跪在地上,明明只有j□j岁的孩童模样,偏偏就生了睥睨天下的傲人气场。
“——还真是与他的妖孽爹爹一个模样……”木若的情绪终于平和下来,唇畔含笑,轻声道。
“唔,”身后男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微凉,“难得你还记得他的爹爹呢。”
木若一怔,而后近乎忍不住笑出来:“——你是在吃木白的醋不成?”
“……”白墨未应,只是淡淡地笑着回望。
接收到那眼神中的不悦与独占欲,木若还是没能压抑住,轻笑出声。
庭中其余朝臣妃子却皆是目瞪口呆的模样——对于奉行嫡长为尊的天顷来说,正统大皇子的母妃,必然是皇后也不能撼动的地位,方才文官们所言的卑劣已是犯了大不韪之罪,若是追究起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旁若无人背拥木若的皇袍美人。
将目光从怀里人儿的身上挪开,白墨微笑着扫视众人,却仿佛有数九寒天的冷风刮骨而来,个中凉意让朝臣文官们为之一颤。
“若儿是朕的结发之妻,是当今太子的生母,亦是平定叛乱时以命护朕之人,自今日起,不列妃位然执掌后宫,尔等再有不敬之言无礼之行,一律论犯上罪,处满门抄斩——众卿爱妃们铭于心否——?!”
“皇上圣明——!”
锦华庭中,白了脸色的众妃朝臣们一一叩拜在地。
正清二年,这一项犯上之罪,曾罢了多少官高权重之臣,抄了多少百口满门——那血流千里近乎没了上京,那哭号连天至今依稀耳边——人间地狱不足述之,只但愿有生之年不再得见。
木若望着噤声的锦华庭内众人,几近失笑——原来无论是碧落还是皇宫,是江湖还是朝廷,白美人都是那杀伐果断、积威深重的修罗形象呐。
只是……执掌后宫?木若含笑转眸,轻道:“——你就不怕,明日你的寝宫门前就多出至少十五具棺椁?”
“十五具足矣,我帮你置办如何?”他笑着垂眸望她,笑容柔软而温暖,眸光却在望向她的身后十数米远处的女子时霎然冷厉阴鹜,“你想如何便如何,碎了这江山我都会替你担着,唯有一事你要记得——苏家伶落,早在当日便死在我的剑下,这世上,绝不会再有一个苏伶落……苏家血案,与你无干!”
木若的眸子微栗,眼底光华骤然深邃。
片刻后,她忽轻笑耳语:“那你告诉我,这五年,你宠幸过哪几位‘爱妃’?”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猝然一紧,身形愈发相贴,近在咫尺的他的笑语低沉魅惑却隐隐透着危险:“爱妃,你说,除了你,我还能宠幸谁呢?”
“你不会想要告诉我,她们每人每夜爬上你的床,都是盖棉被纯聊天吧?”她继续笑,不为所动,“而且后宫还没有传出任何谣言?”
“攀比,尊严,迷药,雨露不实……诸如此类。”他低声妥协,笑容落寞无奈,“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只有那时你说什么‘儿孙满堂’,看来只能让木白多努力了。”
仍是跪在一侧的木白忽而情不自禁地寒颤了下,继而不悦地将目光投向只顾得与母后你侬我侬的不负责任的皇袍美人,暗自腹诽……一定是为讨娘亲欢心干了些卖子求荣的勾当,那笑容还敢再虚伪点儿么?那表情还能再可怜些么?那么多年了这只狐狸是不是早就修炼成精了啊……
“母后,您不肯原谅木白吗……”略低的软糯声线在寂静的庭内响起,阴郁的委屈令人心怜,木白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毫不意外地收到关切与寒凉两道明显相异的目光……装可怜还不简单,别以为只有你会……
木若欲上前,被拦未果。
白墨微笑:“众卿平身吧,朕有些乏了,劳烦李宰相为朕接待一下司耀国使臣了。”
揽着木若转身。
“母后……”愈发可怜的声音。
木若不忍,欲转身,被拦未果。
白墨微笑迈步,继续微笑。
ˇ太子木白ˇ 最新更新:2014-02-09 13:27:44
上书房。
及腰的长发被随意裹扎,垂在身侧,身着皇袍玉颜精致的男子神色慵懒,闲适地半倚在龙椅上。
“几年不见,你还是那副长不大的模样呐。”淡樱色的唇抿起凉薄的弧度,皇袍美人审阅着手中的奏折,轻声道。
殿下直身长跪的男孩有着与皇袍美人惊人相似的面容,虽尚显稚嫩,却已然得见假以时日的魅世之容,此刻听得殿上人所言,男孩只是抬了抬眸,须臾便恢复了方才低眉敛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