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给她递毛巾时,担忧道:“小姐,我昨晚问过宋妈妈,她认识个不错的道士。”
“道士?什么道士?”云照擦了脸上的水珠,回过神来,转身瞧她,“你以为我撞邪了?”
喜鹊被盯得畏怯:“不、不敢,就是害怕。”
云照噗嗤一笑:“我不骂你,我可喜欢你了。”
这话发自肺腑,不明所以的喜鹊惊得手中木托盘摔落在地,她真该去请个道士才对。
不过云照心情甚好,下人看出来了,云家长辈也看出来了。自从初一以来,云照全身都似阴云满布,家里人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这会见她心情颇好,云夫人想不出其他的,便轻声问道:“是不是同陆家公子和好了?”
“还没。”云照又添了一句,“不过也快了。”
长辈立刻松了一大口气,云照见他们如此,心头微顿,低声:“让奶奶和爹娘担心了。”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祖母爹娘也跟着她一起难过来着,光顾着自己生闷气,以为天底下就自己最难过,实则爹娘说不定比她还要难过,她真是没心没肺。
用完早饭,老太太就道:“云儿,今日看着天气不错,等会你陪奶奶去万山寺上香吧。”
云照哪里会去,也不愿祖母去,毕竟山上有恶徒,万一出了错,害奶奶出事怎么办?她转了转眼,说道:“奶奶,不是说寺庙在早上灵气最盛吗,等我们准备好了,爬个百八十阶梯都晚了,倒不如明早早点起身,我再陪您去。”
云老太太诧异孙女竟愿意早起登山了,心下高兴,又道:“难得云儿有兴致,不过明日奶奶要和你万奶奶去喝茶,改日吧。”
云照笑笑应声,虽然知道自己能拦住奶奶今日去拜佛,但想到能避免不必要出现的危险,她的心还是安稳了些。
她看了看时辰,之前陆无声都是巳时出门的,那还早,她还能做点其他事情,比如……宋有成的事。
宋有成跟自己一样,都出身商户,家境殷实。家中主要经营瓷器和渔场,跟云家还有生意往来。因她的关系,这几年云家也照顾了宋家不少生意,比如云家茶园摘茶烘焙后盛茶的陶瓷罐子、云家的酒楼所用器皿以及每日大量所需的鱼,都是跟宋家所买。
云照为人豪气,对陆无声好,连带着对他的朋友也好,可她没有想到,竟是交了个白眼狼朋友。想到这,云照就咬牙切齿。
等母亲陪祖母去了院子里赏花,她便随父亲一起出门。云老爷见她同自己一起出去,笑道:“云儿也要出门么?”
“嗯,不过有件事我想跟父亲说。”
“何事?”
“生意上的事。”
云老爷立刻露了诧异,将她上下打量几眼:“云儿什么时候对生意上的事感兴趣了?”他说着又有些欢喜,“昨晚你娘亲还跟我说,云家就你一根独苗,这家业日后得你继承,可你成天就知道玩,家里的事也不管。本来……”
云照听得都觉脸红了,见父亲顿住,心里痒得很,问道:“本来什么?”
云老爷微微笑道:“本来我们还想,等陆家少爷做了我们的女婿,就有人能管住你了。就算管不住,家里的生意也有人打理。所以你和无声闹别扭,我们也没少愁,如今见你恢复了精神气,爹也放心了。”
都说世上没有不疼子女的爹娘,不知爹娘竟这样操心的云照鼻子微酸,笑笑说道:“我们不会有事的,爹爹,我会将陆无声抓过来当您的女婿的,不要着急。”
云老爷听得一愣一愣,女儿胆大他是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大胆,不由朗声大笑,果真是云家的女儿,他说道:“直率是好,但这话可别让别人听见了,尤其是陆家公子,爹爹怕他被你吓走。”
“他才不会。”云照嘀咕一声,脸更是红如熟枣,自己都窘迫起来,只能偏头笑了笑,又道,“爹爹,其实我和陆无声断交,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云老爷见她像是要跟自己说缘故,只觉得意外,女儿性子虽直,但自己的事是从来不跟他们说的,尤其是不好的事,都是自己憋着,哪里会找他们谈心。可如今因为陆家公子的事,她却愿意说了。
云老爷倒是高兴,觉得女儿这口锅总算是找到合适的锅盖了,不会一沸腾就扑哧扑哧地往外冒泡,显得人浮躁。
“云儿说罢,爹爹听着。”
日光明媚,但寒风未消,置身日下,暖意刚在身上聚集,就被冷冽的风吹散了。
陆无声站在家门口,只听见阿长轻骂一声“马夫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就见他跑到马厩去催人。不过片刻,他就看见对面巷子的地上映出一条人影来,衣袂飘飞,但因日光斜照,照得投影像个小胖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