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又道:“不过如今皇帝虽然昏迷了,但……太后始终是人精。这半月以来,与我商议朝事时,也不像以前那般,眼神也颇为警惕。太后此处还是有些棘手呀。”
林悠兰道:“父亲,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太后警惕我们,我们便……”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到时候皇帝一驾崩,我们可以通通都嫁祸到叶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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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月,皇帝终于醒过来了,只不过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后宫里的妃嫔去太医院里打听了,从太医口中得知皇帝已经时日无多。
这下,不仅是前朝人心惶惶,后宫亦是如此。
一日清早,林悠兰去了乾和殿。殿里有妃嫔在侍疾,林悠兰打发了那妃嫔。她在皇帝的榻边坐下,轻轻地喊了声:“陛下。”
过了很久,元平帝才缓缓地睁开眼。
看着元平帝憔悴而苍白的脸,林悠兰心中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以往她还要在皇帝面前装天真纯良,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可如今她熬到头了,无需再装了。
今日一过,天下便是他们林家的!
元平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他说道:“是你呀。”
林悠兰说道:“不然陛下以为是谁呢?”
元平帝说:“你为何如此高兴?”
林悠兰道:“陛下不是就喜欢臣妾这样的性子么?无论遇到何事都不计较,永远笑得眉眼弯弯的。在陛下心里,臣妾是不能哭也不能愤怒的吧?花尚能凋谢,可臣妾却不能。”
元平帝第一次从林悠兰的眼中看到了愤怒和怨恨。
他不明白。
林悠兰嗤笑一声,说道:“臣妾也是人呀,人怎么会没有愤怒,怎么会没有怨恨?更何况陛下你对臣妾一直都在食言,九五之尊金口一开便不再收回,可陛下你身为九五之尊,您的金口常开,可是全都是假的。你说后位是我的,太子之位是我们的孩子的,现在呢?通通都不是!陛下将臣妾骗的好惨呀。”
元平帝说:“就因为此事,所以你怨恨朕?”
林悠兰说道:“是呀,我怨恨陛下。怨恨后位和太子之位不属于臣妾的,怨恨因为陛下,臣妾什么都没有了。”
元平帝心中颇为震撼。
他从来不知林悠兰的心中竟是这么想的。
他以为自己看懂了她,到头来却不是。他冷笑一声,道:“即便后位不是你的,朕也给了你尊荣,给了你位同副后的黄贵妃之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林悠兰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道:“我为什么要满足?因为你的青睐,我的一辈子便毁了。你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你府中妻妾皆有,为何还要看中我?若不是你,我早已嫁给我的意中人,而非一辈子都在深宫中蹉跎。你的宠爱,你给我的地位,不过只是对我的补偿罢了。”
若说方才元平帝还只是颇为震撼,此刻听到这番话的他就差些从龙榻上跳起,他的双目睁得如铜铃一般,目眦欲裂!
林悠兰又嗤笑一声:“想不到吧,陛下当真以为后宫里的妃嫔都心悦于你?大家不过都是在敷衍你罢了。我不仅仅不倾慕你,而且还恨毒了你。每次与你同榻,我都觉得恶心透了。陛下很吃惊吧?陛下肯定也想不到与世无争的我会对你下毒,从我入宫后这样的念头便有了,日日为你熬汤,为的便是你早日下地狱。”
“你……你……”
林悠兰说道:“陛下时日也无多了。”她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是她平日里薰在衣裳上的香料,这香料无毒,可于喝了她的汤数年的皇帝而言,却是剧毒。
只要放在皇帝的鼻前,他便熬不过今夜。
父亲也在外头准备好了。
皇帝一驾崩便推到叶凝身上,连带着太子,通通一起下地狱吧。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方才还是气息奄奄的皇帝,不过在眨眼间就变了个样,手掌猛而有力地扣住她的手腕,声音掷地有声。
“你也没有想到吧,来人,将这贱人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为……为什么……”林悠兰惊恐地睁大了眼。
皇帝的思绪飘到了那一日。
夜阑人静时,叶凝悄悄地来了乾和殿,说她无意间发现林悠兰下毒一事。元平帝起初自是不信,他唤来太医,太医一诊脉,也没发现出什么问题来。可叶凝一说林悠兰是如何下毒时,太医的面色就变了。太医取来银针,一验腠理,银针竟显发黑之态。
皇帝又唤了另外一个太医,这才信了叶凝所说的话。
后来他让暗卫彻查林家,这一查可不得了了。于是皇帝将计就计,在大军凯旋那一日来了一出这样的戏码,为的就是等林家的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