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独宠“他”+番外(215)
魏氏震惊得张大了口。
静默持续了一阵。
黑红色浓浊的血从不省人事的醉汉脑后洇了开来,慢慢成了一大滩,又慢慢渗入泥砖里去。
“阿晨,快逃,快逃!”
魏氏惊慌失措,抖着声音叫他赶紧逃走。
芮晨摇摇头,走过去弯身试了试芮大生的鼻息,接着就不再管他,拾起地上撕破的衣裳,站直身子后忽然转头对她笑了笑:“娘,衣裳破了,我再买新的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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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大生经常喝得酩酊大醉,邻里皆知,都说他迟早把自己喝得醉死。
这一次他醉得自己摔倒,不巧后脑撞在桌角,就这么送了命,街坊没人觉得奇怪,也没人觉得可惜,都说他活该。
顺天府的衙差过来办案,到场草草一看,问过母子俩事发经过,又向周围街坊询问芮大生平日言行与习惯,有否仇家等等,例行公事一番后便结案了事。
衙差走后,便有热心的街坊提出帮忙。芮晨让魏氏进里屋去歇息,平日与魏氏相熟的几个妇人陪着她。
芮晨走到外间,棺材送来了,是最薄的桐木板钉的,几位街坊叔伯已经相帮把尸首装进去。
芮晨过去朝他们磕头,几位叔伯急忙拉他起来。
没人看得上芮大生,都是看这娘儿俩可怜才帮他们的。
夜深了,街坊都各回各家。
芮晨把芮大生的衣裳鞋帽等物丢进火盆,点上火。
火苗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跃动。
魏氏扶着门框看他烧芮大生的东西,怯生生问:“是不是要放屋里停几天……”
芮晨冷冷打断她:“你还打算为他守孝,年年祭扫么?早点烧了早点了事!”
魏氏便默不作声了。
芮晨吐出口气,缓和语气道:“我回宫的时辰不能拖延,这些事情我都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操心。”
泥砖地上那一滩血迹看着扎眼,血迹渗到砖里面去,任魏氏用上热水用上皂角,怎么刷都刷洗不掉。
那时候已经很晚了,芮晨让她不要刷了,先歇息。
第二天天不亮,芮晨出去找来火家,这些人长年以此为业,熟练得很,三两个人把薄板棺材抬上板车,送去化人场,母子两戴着孝跟在后头。
烧完的骨殖收拾起来,在回家的路上就撒了。
回到所住的那坊,芮晨见有户邻居的屋门刚漆过没多久,还是崭新的。敲门一问,他们果然还有些余漆。
芮晨本打算把漆买下,邻居对芮家的事都清楚,也都同情魏氏母子,这点余漆哪里肯收钱,就直接送他了。
芮晨回去,把地上残留有血迹的地方涂了。芮大生终其两生,在这破陋的家里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彻底消失了。
然而芮大生还是留了点什么给他们。
芮晨十五岁时弟弟出生了,魏氏替他起名芮午。
第106章 晋江独家
【梦回】
别人都以为芮大生是醉后脚步不稳自己跌倒的, 就连魏氏都以为这是芮大生先动手,阿晨还手时失手导致芮大生撞到桌角的。
只有芮晨自己清楚,他是存心为之。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告假出宫的当天,该死的人就死了,第二天该办的事也都办好了。
买衣裳时他只替娘亲买新衣,并不是为了赌气,是为了激怒芮大生。朱祈赞赐给他的珍珠倒是意外,但即使没有珍珠,他也会让娘把钱藏起来。
为了这一天,他下值后只要无事就去井边,看着没人的时候, 手举或是脚提水桶来练力气。若是有人来,他便假装是来打水的, 若是无人打扰, 他一直要练到双臂双脚酸痛无力了才止歇。
清晨, 他比别人起得都早,先在屋后头来回跑, 直到跑够时辰了再去井边,与其他内侍一样打水洗漱。
从空桶到半桶水, 从半桶水到两桶水, 从连着跑几个来回就气喘吁吁,直到连跑小半个时辰都只是微微喘息。
数年如一日。
推芮大生的那一下,是看准了桌角推过去的,他使足了十分力。
他从没觉得自己做得有何不对, 但梦也就自那时候开始了。
起初仅仅是芮大生,后来偶尔也有其他人。
在梦里,时序会颠倒,场合会混乱,两世的事情驳杂地混在一起,但每一回梦境到了最后,都是一双死死扼住脖颈的手,扼得他气也透不过来。
梦中他甚至看不真切面前人的样貌,但他还记得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他说话时,无须的下颌上那颗突出的肉痣。
“阿晨,咱家也是没法子啊……下一世投个好人家吧……别做咱们这样的人了……”
呵,真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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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祈赞自挑战二皇子朱裕赋赢了射箭比赛之后,就不再天天去校场了,转而潜心课业,并让芮晨作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