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智行走进茅草屋,随手关上门,坐在床边放下水盆,拧干汗巾擦拭着紫盈的小脸。
陆婉婉眯缝着眼偷偷瞟他,这家伙虽不是好人,但也不至于勾结土匪吧!等一等,这儿是范县附近,他要查的状元郎就在这儿啊!还有,云熙皓前几天就过来了,莫非就是准备这件事?土匪,状元郎,贵公子,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方智行将汗巾折成四方形,中指覆在其上,食指和无名指固定住汗巾,沿着紫盈小巧的下巴擦至耳根,动作轻柔仔细小心,接着从嘴角至耳中,又从鼻翼至太阳穴,继而从眉心至鼻尖,其后由内向外在脸颊处打圈,绕着眼周来回揉抹,节奏感十足地擦着光洁的额头。
陆婉婉越看越心惊,方智行的手法太专业了,美容院的皮肤护理专家也不过如此。她联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温柔的男主为女主擦脸的时候就是这样,男配嫌他太磨叽,他还振振有词,说是擦脸也要遵循经络学原理,沿着面部肌肉、皮肤纹理走向由下而上由内而外按摩,才能起到调理气血、增强皮肤抵抗力的作用。
当时,陆婉婉很能理解男配的心情,洗脸是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如果凡事都要这么讲究,一天二十四小时真是不够用的。不过,一个男人愿意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女人,除了说明他细心之外,应该还有更深层的含义吧!
陆婉婉冒着露馅的危险,满腹疑惑地打量着方智行。他那双手对于男人来说未免太美,修长白皙的手指匀称优雅,戴上钻戒立刻就把珠宝广告里的手模比下去。这双手只适合翻阅书卷握笔写画,搬运行李的粗活八辈子也轮不到他来做,就连这盆洗脸水也玷污了他的完美。
然而,更令人称奇的是,方智行眸子里的柔情足以融化最坚硬的冰山,他疼惜地望着饱受惊吓的紫盈,再也不复昔日的清冷,满怀愧疚、心痛与不舍。此时,方智行俨然是个为爱深陷的痴情男儿,他的眼里心里全被紫盈占据,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他爱她?!即使不爱,最起码是喜欢的吧!
陆婉婉虽不是识人无数的老人精,但也能分辨出方智行对紫盈的关爱并非出自兄妹之情。陆婉婉很纠结,紫苑宗主应该不反对他们在一起,紫盈本人更是死心塌地,方智行对她也不是没有感觉。既然他也喜欢她,为什么三番四次拒绝紫盈的示好?
“陆姑娘……”
“嗯?”陆婉婉直觉地应了声,悔得差点儿咬到舌头,愕然地瞪着他。
方智行但笑不语,叠起汗巾扔进水盆,抚顺紫盈额前的碎发,起身步向那扇破窗,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陆婉婉心虚气短地吁口气,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转念一想,她只不过装睡而已,又不是故意窥探他的隐私,谁叫他平日总爱装模作样。喜欢人家紫盈直说好了,偏偏对她冷冰冰的,他当自己是不开花的水仙?
身处土匪窝,眼下不是讨论人家感情问题的时候!
陆婉婉双手撑床,小心翼翼地绕过紫盈,费尽力气爬了下来,扶着桌子坐在小兰身边。她听到锣鼓声响,透过虚掩的房门,只见那群土匪张灯结彩,忙得不亦乐乎。
“那个土匪真要成亲?”陆婉婉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难以置信地盯着镇静自若的方智行,气恼地拍案而起,“你快想办法制止啊,怎么还能这样冷静?你不会胆小到这种地步吧,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侮辱?方公子,不能再等了,必须打垮那个又老又丑的癞蛤蟆!”
陆婉婉看他不声不响,忍无可忍握紧拳头:“好,你不去我去,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悲剧发生!”
“陆姑娘,谁告诉你这儿有人要成亲?”方智行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她,“旋风寨寨主的儿子百天之喜,你有什么好激动的!”
“啊……”陆婉婉一时词穷,原来寨主的儿子过百天,并不是紫盈有难。
“周先生在哪儿?为什么只有我们被关在这里?”陆婉婉环顾四周,焦急地站了起来,“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禁不起土匪的打骂,我得去救他……”
“你若是肯去报官,我们早已获救了!”方智行淡淡地打断她的话,“郑寨主请周先生为他的儿子取名,不会有危险的。郑寨主的几名手下正记恨你和何武,我奉劝你最好老实地待在这儿,出了这道门谁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原来是这样……”陆婉婉松了口气,“看来又是周先生救了我们,外面都是土匪,就算想逃出去也不能急于一时。”
方智行没有搭理她,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土匪不下百人,他忍不住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