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淡淡道:“无事,查夜刚好路过。”他几乎每日都会查夜,这个借口不会有人生疑。
一个太监笑道:“也就是爷这么认真,小事也都亲力亲为。怪不得万岁放心把家交给爷。”
胤禛点点头,没有答话:“今日如何?”
“回爷的话,一切如常,平安无事。贺太医刚从里头出来,兄弟们查过了,一片纸都没带。”
胤禛看了贺孟頫一眼:“爷若是没碰上也就罢了,既是碰上了,就再搜一次。你们也莫说爷刻薄疑心,万岁把家给了我,我若是不留心,出了乱子你我都担当不起。”
众人都知道胤禛就是这个脾气,也没有异议,多留心总不会出错不是。胤禛一摆手,身后随行的太监侍卫上来,细细搜查一遍,也是什么都没搜到。
胤禛松了口气。温声道:“贺太医受委屈了。”
贺孟頫哪敢抱怨。“这是奴才的本分。四爷办差认真,就是到万岁那里也只有夸奖的。刚才瞧病时二爷还说,知道外头是四爷当家,绝不给四爷找麻烦,让奴才快点看完,别出什么乱子。”
胤禛浑身一震,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这句话刺得隐隐作痛。眼前似乎浮现了胤礽温和的笑容,几年未见,清晰一如昨日。
第二天胤禛照例早早来给康熙请安,刚迈入养心殿,就听到康熙一声长叹。
胤禛连忙跪下:“儿臣给皇父请安。不知皇父因何事忧心?儿臣愿为皇父分忧。”
康熙疲惫地揉揉额角,扔过来一个奏折:“你看。”
胤禛小心展开一看,竟是西藏汗的求救奏折。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清朝发兵支援。
胤禛瞬间了然。策妄阿喇布坦和大清兵力自是不能相提并论,但朝中大将大多是从康熙早年提拔的,如今垂垂老矣。就算还能骑马带兵,西征千里,戈壁沙漠,万一途中出了何事,怕是会军心涣散。但在康熙面前,七分聪明三分憨实永远比十分聪明要好得多。“皇父何须忧心,策妄阿喇布坦不过是跳梁小丑,何足挂齿。我大清八旗铁骑所向披靡,斩杀策妄阿喇布坦不在话下。”
康熙皱眉:“我八旗铁骑无人能敌,但何人带兵?”
胤禛沉吟片刻。“钟麟、年羹尧都是骁勇善战之将。有他们领兵无异于如虎添翼。只是两人虽带兵打仗不在话下,统筹大局却差些。”
康熙一拍桌案。“若是早十年,朕早已御驾亲征,诛敢犯我大清国威的乱臣贼子于剑下!现在……朕到底不如当年了,去年西巡短短十几天路程就觉精力不济……”
胤禛看着康熙鬓边白发,想到康熙当年如何亲政准噶尔,所过之处万人俯首,敌军望风而逃,眼睛一热,不忍再听。“皇父,儿臣愿往!”
康熙摇头:“你心是好的,只是一向办的文差,从未带过兵。况且军队前方作战,后方补给关乎成败。别人朕也不放心,还需你办差才行。”
胤禛极少听康熙如此直接的夸奖,心头一暖。“大将军之位若是皇父心中没有合适人选,儿臣以为从阿哥之中挑选一位为宜。大将军怕的是不能服众,若是阿哥担当此职,尊卑有别,不会有人不服气。”
“哦?那你说,朕这些儿子中谁人可当此重任?”
“十三弟和十四弟弓马娴熟,兵书战策烂熟于心,又都带过兵,儿臣以为两位弟弟都可当此重任。”
康熙眯起眼睛:“大将军只有一人,你觉得是老十三好,还是老十四适合?”
这已不是西征的问题,而是试探了。无人不知胤祥与他亲如一人,胤祯虽是他同胞兄弟,却是胤禩那边的人。胤禛知道康熙心中人选是胤祯,但想到近来见到的憔悴消沉的胤祥,实在开不了口。“十三弟十四弟性子相仿,带兵也都是极好的,儿臣实难选择。”
康熙却似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并未因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恼怒。“嗯,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等等。”胤禛刚退到门口,康熙忽然开口叫住了他。“朕听说你曾为救老九受过伤?”
既然康熙开口,必是已经调查清楚。虽不知康熙为何忽然翻起旧账,胤禛还是老老实实点头道:“是。”
康熙似笑非笑微微勾起唇。“老九那样脾气,平日里没少刺你,难得你却不计前嫌。”
胤禛十分诚恳地道:“血浓于水。九弟与儿臣乃是手足,性子不同平日里有些磕磕绊绊也难免,于兄弟情谊无碍的。”
康熙点点头:“这份心却是难得。愿你牢记今日之言,莫丢了孝悌之心。不过兄弟情深虽好,到底有长幼尊卑之别,下次不可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