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个宫女在这个极得胤禛宠信的亲王跟前可不敢放肆,低眉顺目垂手而立,瞧着颇有几分楚楚可怜。允祥却没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暗道弘历虽好,却是个多情种子,于女色上放纵了些,正得宠的怕是要放在心尖上疼,将下头人惯得都没样子了,也难怪胤禛提起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储君之位,胤禛始终不透露中意何人。弘历瞧着是好的,细想起来却有不少毛病,只是弘时又不似弘历这般聪慧,为君也少了些眼界和格局……允祥渐渐沉入自己的思绪,面色肃然,一言不发。
两个宫女不知允祥的心思,以为这份肃然无言皆因她们言行无状,心里头七上八下。一个宫女不安地动了动:“奴婢……”
允祥回过神来,一皱眉,声音不大,却让两个宫女一抖:“这就是你们的规矩?”允祥还要再说些什么,远处忽传来一声清亮的招呼。
“十三叔。”
允祥转头一看,弘历推开书房的门,眼睛亮晶晶的,笑嘻嘻大步走过来和他见礼。“见过十三叔。”
允祥脸上冰消雪融:“你皇父又不在,哪来这么多虚礼。快起来。”
放眼天下,也就这位十三叔有胆量这么调侃皇父。弘历唇角一勾,又忙低头咳了两声掩了过去。
地上跪着的两个宫女不敢起身,垂着头细声细气地给弘历请安。
弘历方才听着外头有声音,本以为是奴才喧闹,不意见到了允祥。方才只顾着和允祥见礼没顾得上询问,他偷偷瞟了一眼允祥沉下去的脸,也没叫两个宫女起来。“这演的是哪一出?”
“回爷的话,奴婢,奴婢不该……”年长些的宫女脸上火辣辣的,她们嬉闹间说的都是小女儿闺房话,当着允祥弘历说出来实在是抹不开脸。
弘历见问不出来什么,看向允祥:“可是她们冒犯了十三叔?”
允祥却没回答,似笑非笑地一挑眉。“你却是艳福不浅。”
弘历何等七孔玲珑心,登时明白了允祥话中之意,讪笑了一下:“十三叔玩笑了。侄子原先不懂事,年少轻狂,做下了些错事。现在想起来真是追悔莫及……皇父也曾当面训斥过侄子,侄子面壁自省,深觉惭愧。此两女侄子不曾……”
这次允祥还真是冤枉弘历了。弘历近来拈花惹草的风流事少了许多,只是对年轻貌美的宫女还是狠不下心立规矩,所以才有了方才一幕。
不曾收用过?这两个宫女虽不守规矩了些,容貌身段没的说,便是允祥见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这样两个佳人在弘历眼前侍候,却没有一段风流韵事,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允祥欣慰道:“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弘历这是自作孽,虽尴尬也只得连连点头。“十三叔说的是。侄子铭记于心。”
允祥挥手命两个宫女退下。
弘历见允祥脸色好看了些,一面将允祥往书房里头让,一面笑问:“十三叔可是大忙人,侄子想见上一面难的很。怎的今日有了空闲?侄子也没提前预备预备,怕是要委屈十三叔了。”
允祥迈步进屋,边左右打量书房边道:“户部还有事要料理,顺路过来瞧你,坐上片刻就回去。我方才被皇上召见,闲谈了几句,听闻你又被皇上罚了?”
被直戳痛处,弘历顿时苦了脸。“十三叔。”
允祥叹道:“爱之深,责之切。皇上一番苦心,你能体会到十中之一就不易了。”
弘历乖乖垂首听着。没看见允祥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如今允祥不常与胤禛玩笑了,君臣之分倒在其次,有一次他言语间戏弄胤禛被允礽撞见了,那眼神刀子一般。他被看得心里发虚,忙给胤禛赔罪。允祥现在喜欢明里暗里逗弄弘时弘历,看着与胤禛面容七八分相似的两兄弟被逗弄却毫无察觉,好玩得紧。
允祥随手拿起案上的书卷。“这次抄的是什么?嗯?天主教……”
弘历摇头。“皇父令侄子抄写的是《大学》,这卷教义是侄子无事誊写的。”
允祥诧异地挑眉。弘历这是信了天主教不成?康熙曾明令禁止传教。前些日子大臣上表奏请恩准传教,胤禛将折子扣了两天,到底还是允了。但对天主教态度暧昧不明,不扶持亦不禁止。只强调三条:不可废祭祖祭孔;大清不与教廷往来;传教士和教徒守大清律例,违者重罚。朝中对此褒贬不一,信教的自然欢喜,不信教的也觉着这异教成不了气候,倒是无人出言反对。
允祥本人既不是佛教徒亦不是天主教教徒,都是信也可不信也可的,不曾想弘历竟信了天主教。心里头暗暗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将此事告予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