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睡得迷迷糊糊时,觉出床榻一沉,努力睁开眼睛,“皇上。”
皇上每日早出晚归,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江凌也不好意思每日吃吃睡睡,想着与皇上同甘共苦才对。但接连几日想等着皇上回来的时候再睡,都没成功,想在早上皇上起床的时候她也醒来,也没成功。
这次总算在皇上睡下的时候惊醒了,江凌努力想睁开眼,与皇上说两句话,“皇上注意龙体——”
江凌还没说完,便觉出皇上的手覆在了她额头上,清醒的声音传来,“睡吧。”
皇上的话似乎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江凌几日来心中的焦躁惶恐被抚平了一般,睡意袭来,她又沉沉睡去。
江凌也隐约听说,皇上正在忙的,不只是与太后剑拔弩张的一战。西北地动,西南蝗灾,哪一样都足以令皇上焦头烂额。
太后将西北地动、西南蝗灾都说成皇上昏庸无道,招致的天降惩罚。皇上倒是没将这些灾祸也扣在太后头上,只是默默的一直处理灾区的诸项事宜,渐渐便又有舆论传出,说是皇上勤政爱民,太后则不管灾民的死活。
太后当初听闻西北、西南受灾,犹豫了一番,便决定不做理会,先尽快拿下皇上,再赈灾。
太后不敢再轻敌,若是与皇上真刀实枪的对上,粮草银子哪一项都少不了,赈灾的事暂且缓一缓。且西南东南远离京城,即使灾民暴动,一时间也威胁不到京城,等到收拾了皇上,再拨款拨粮赈灾也不晚。
太后皱眉,没想到皇上竟抓住了这点,大肆宣扬污蔑,为自己立名。太后银牙紧咬,决定依旧不理会灾区的事儿,反正骂名已经背上了,且皇上往灾区上用一分心力,便少了一分与她对峙的胜算。
西北地动,道路坍塌,一时间与京城失了联系。一队队盛满粮食的车队运进去,连运送的官员带着车队全都在再无消息。西北的消息传不出来,京中的消息也传不过去。
据说西北地动不断,路两旁不断有石头掉下来,将路全都堵塞住了,甚至跟车队的人也有被掉下来的石头砸死的危险。
皇上的忙碌已经成了常态,江凌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每日吩咐厨房做些滋补的汤汤水水,她瞅准了空闲为皇上送去。
皇上倒也来者不拒,每次江凌送过去后,便端起碗来一饮而下。江凌见皇上肯喝,便每日都送。
这日江凌去的时候,余光一扫,看到皇上案桌上尚未开封的信,信封上写着“西北”两个字。
江凌一愣,不由自主地便问道,“不是说京城与西北断了通信吗?”
皇上将喝完汤的空碗递给江凌,笑道,“这些事你不用理会。”皇上握住江凌的手,“总之,朕会保你平安的。”
江凌看着皇上眼底的乌青,心中酸涩,“皇上注意龙体。”
皇上摆摆手,让他下去,“如今朕每分每秒争的就是性命,你的还有朕的,还有跟随着朕的臣子的。”
江凌呼吸一滞,心口像是被狠狠砸了一下,方觉出如今皇上与太后已是兵戎相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知道乾清宫如今已经被皇上的亲兵严严实实地围住,太后也调遣了京中的驻兵,随时准备着。已经是箭在弦上。
江凌颤抖着问道,“真会打起来吗?”
皇上点头,“迟早都会,但恐怕不会那么快。”
见江凌一副还想知道更多的样子,皇上进一步解释道,“如今我的亲兵与太后掌握的在京城的驻兵相差无几。太后按兵不动,是在等怀王进京。”
“怀王进京,不仅有了能绝对压制朕的兵力,也名正言顺。”皇上道,“太后毕竟是夏谨澈的生母,若是她从朕这里夺了权,再将皇位交给夏谨澈,怎么也少不了一个篡权的骂名。但是怀王便不同,若怀王当真帮着太后,怕是史书上留下的便真的是,朕昏庸无能,江山基业在朕手里将会被葬送,朕的王叔才扶植夏谨澈上位。”
江凌似懂非懂,“那就是说,在怀王进京之前,太后一直会按兵不动?”
皇上点头。
江凌长舒一口气,神色轻松许多,“太后也就只能在怀王进京之前还有几分胜算,怀王进京之后,太后以为她能多上许多兵力,其实怀王是站在皇上这边的。”
江凌想到太后到时候的精彩表情,不由得脸上浮起两分笑意。
皇上面色却凝重地很,“怀王……朕也不敢把胜败全都压在怀王身上。”
江凌心中一紧,忙问道,“难道怀王回临阵倒戈?”
皇上却没有再回答,只是朝江凌笑笑,“你回去吧,若是觉得闷了就让小宫女们陪着你玩儿玩儿,不用老是惦记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