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都是眼含热泪,如此这般的说着,唯恐错过这一回就再也没了机会。他们都是黄土埋到脖根儿的货了,还能喘几年气呢?临死前能听几句乡音,也知足了!
王喜见这么下去不成,这么些人,便是再有三天也登记不完啊!
得亏着如今当兵的头一个就得学读写,他们也都会几笔,这会儿一连写了几个时辰,手腕子都麻木了。
张虎叫苦不迭,偷偷对王喜道:“老王哥,你瞧这事儿弄的,咋办?”
喊了一整天,他们这些铁打的汉子都快受不住了,一个两个嗓子都如破锣一般嘶哑,一张嘴沙拉拉的疼。
王喜挠了挠头,又往看不到尽头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咬咬牙:“你且在这里应付着,我去请郡主她老人家过来!”
莫说剩下的人,光是今儿他们记下来的名字,就够送几个月了!
这会儿白芷和牧归崖刚吃了饭,正在家里讨论兵法,听说王喜来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相携过来一瞧,果然也是大事!
白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亏她还担心大家嫌贵,接受的慢,如今看来,她还真是低估了古人的思乡之情!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古人诚不我欺!
见眼前还乱哄哄一片,不成样子,王喜只好憋足了气,扯开嗓子吼道:“都别嚷嚷了,郡主和侯爷来了!”
他连喊三遍,众人也才回过神来,见果然是白芷和牧归崖,又呼啦啦跪了一地。
牧归崖照例主动承担了保驾护航背景板的角色,并不发言。
白芷就道:“大家不必担忧,此事必然会长长久久的办下去,如今夜深了,且先家去吧。赶明儿还是在这里排队报名,不过说好了,咱们一人只能先登一回,且先叫个人都轮一遍再说,你们以为如何?”
白牧两家在当地威望甚高,说服力甚至超过圣旨,众人听她这样保证了,这才慢慢的散了。
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却留到最后,颤巍巍的冲着白芷跪了下去,老泪纵横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
“郡主,恁就是那活菩萨,日后一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白芷直接懵了,还是牧归崖先回过神来,亲自上前将几位老人家搀扶起来,又劝慰一番,这才送走了。
回去的路上,白芷百感交集,一直没说话,直到进门了才唏嘘道:“我原本只是想替那些退伍的老兵们寻条出路,实在没想到”
牧归崖捏了捏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里满是柔情和欢喜,“你当得起。”
正因她本就不求回报,所以这份心性才更为可贵。
白芷用力吐了口气,抬手拍拍自己的脸,笑道:“往后我更该努力了。”
牧归崖笑了笑,“也辛苦大灰二灰了。”
两只金雕一次也不过能带八十封上下,可光今天一天记下来的名字怕不就有八百!
得多多的给它们开小灶!
白芷用力捏了捏眉心,终于清醒的认识到:
客观现实已经不容许她慢悠悠的等那对金雕生崽了,得赶紧先找几只类似的猛禽,好尽快填补“飞行员”的空缺!
于是第二天,郡主府就发出来一张告示,说郡主重金收鸟,要求飞的快、能负重,以鹰或是雕为佳。
一连折腾了几日,整个西望府都人仰马翻的,连带着南边毗邻的北延府也听到风声。
北延府距离开封的直线距离要比西望府近些,可因为多山的地形,通讯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家算是难兄难弟、半斤八两。
如今听到去了西望府的人回来说那边正在搞什么快递慢递的,说的有鼻子有眼,北延府的人坐不住了。
俺们也想家啊!
哪怕就是回不去,能有个信儿也行啊!
下头的人闹腾,镇守北延府的武将宋端隔天就带着知府杀了过来,特别理直气壮的要求一视同仁,这事儿也得有他们一份儿。
这是直接不要脸了啊!
跟他最熟的顾青先就不乐意了,当即招呼人,要好好“接待他”。
咋就要一视同仁了?我们西望府的烧饼,凭什么分你们一半?这还有十之八、九的人排不上号哩,莫说一半,一口都不成!
宋端给他们气歪了鼻子,直嚷嚷没义气,又扯着牧归崖要忆苦思甜,各种回忆当年两拨人凑在一起打仗,如何如何同仇敌忾,如何如何死里逃生的经历。
涉及到自家利益,脸算什么?
显然牧归崖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两个边塞堡垒的头号军事指挥官很是扯了一阵皮,然后……什么共识也没达成!
第十五章
宋端是死活想跟着吃肉的喝汤,当然最好是能直接分肉吃;而牧归崖也知道这项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凭借的全都是自家媳妇,他哪儿来这么大脸拿着出去换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