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这么久了,他也该下决断了。
或许,或许自己早该成个家,这样也好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一群如今正愁打完仗没事做而无所事事的大老爷们凑在一起,你简直想不出他们能弄出何等阵仗!
也是天公作美,恰恰连着几天日子都不错,白菁飞快的让人走完了提亲该走的步骤,然后直接拍板决定:
“三日后恰是黄道吉日,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这天吧!”
所以等裴如实被拉着套上新郎喜服的当儿,他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前几日我还在处理公文,今儿就忽然成了新郎官?
公孙景也颇为欣喜,一来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白将军,二来也是有生以来头一次被推选为大婚司仪,哪怕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不免觉得两肩上头的担子沉甸甸的。
因怕中间有波折,白菁还特意将事情真相和原委告知公孙景,公孙景听后半晌不语。
良久,知府大人才慨然长叹道:“果然是好事多磨,如今也都好了。”
西望府不比旁的地方,生活本就有些乏味,如今也有数月没得大热闹,这会儿忽然传开说裴将军要成亲,恨不得引得全城的人都来看。
顾青等人早就想玉成好事,自然是卖力的很,又在前头跟着敲锣打鼓的,又大清早天不亮就骑着马跑来跑去撒糖的,活像打了胜仗似的热闹。
围观众人也都喜气洋洋,不少正当年的士兵也都满脸喜色的交谈道:“如今裴将军也成家了,顾将军也快了,接下来岂不是要轮到你我?”
“正是正是,如今的日子是越发有滋味了。”
“我老娘老嫌我不成家,且等我回头娶个好生养的媳妇与她瞧瞧,男娃女娃都不打紧,日后皆可为官哩!”
“好不知羞,八字没一撇的没影儿的事儿,你自己倒做起春梦来了……”
老长老宽的几条街,愣是被得到信儿的百姓和北延府那头前来道贺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寒冬腊月挤出一头汗。
可裴如实却笑不出来。
从被稀里糊涂套了这身喜服之后,他心中就越发难受了。
他是有心上人的呀,如今却要同别的女子成亲,岂不是负心薄幸?
甚至早前那种“成亲吧,成了亲就能把早该忘掉的人彻底忘掉了”的想法也早已演变为自责。
他明明心里有人,却还要娶一个陌生女子为妻,且不说自己,便是对那女子,难道不也是很无耻、很没种的做法吗?
这女子何其无辜,何苦又拉她下水?
想到此处,裴如实忽然觉得什么都能放下了。
他深吸一口气,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打马越出,来到白菁跟前一抱拳,破釜沉舟道:“侯爷,请恕属下有罪,属下心中确实已有了心仪的女子,可奈何种种,此生无法与她共白首,却也不愿拖累无辜百姓,这事就此作罢吧。”
“此番皆因我而起,我愿同那女子结为异性兄妹,终生爱护她,但成亲却是万万不能的。”
他行事品格素来周密谨慎,惯爱做的滴水不漏,如今事到临头却忽然反悔,当真叫人瞠目结舌。
现场忽然一片死寂,饶是喜乐班子都压不过去裴如实发自内心的决心,都本能的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继续。
裴如实本以为自己做出这个冲动的决定之后,必然惹得众人大怒,可没想到面前的白菁却不怒反笑,“当真?”
虽然心存疑惑,可裴如实还是点点头,“当真。”
“裴将军,”白菁忽然笑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说,“凡事还是不要说的那么满,不然追悔莫及呀。”
裴如实越发满头雾水,只觉得这位白将军回来之后活像变了个人,如今越发的爱打哑谜了。
正想着,郭通忽然从后头猛推了他一把,走神中的裴如实猛地一个趔趄,险些就从马背上跌落,这才回了神。
“老裴,婚姻大事非同小可,你当初既然应了人家,就该一路走到底。”郭通一本正经道,“可如今却忽然临阵脱逃,非大丈夫所为!若你还有几分担当,合该亲自将这些话同新娘子说,不然,兄弟们可以为你去死,却不爱给你背这黑锅!”
裴如实一琢磨,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没理由自己率先答应下来的婚礼被自己亲手毁了,自始至终都无辜的新娘子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连句新郎的亲口解释都没有……
想到这里,裴如实也不含糊,冲众人抱了抱拳便翻身下马,龙行虎步的朝着里头去了。
外头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好些上了年纪的人急的捶胸顿足,一个两个的大喊道:“使不得,使不得呀,哪里有未行礼就先叫新人见面的?不合规矩,不合规矩呀,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