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赶到时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赵全护着她艰难的挤过人群到达堤下,林瑄与齐简并肩站在那里,俱是一脸庄重。
文素转头看了一眼那些官员,再不复当初的作威作福,只剩自怨自艾与悲悲戚戚,为了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金钱,何苦来哉?
身侧投下一片暗影,她一抬头,就见摄政王走下了几步,朝她伸出了手,“上来。”
手指微微颤了颤,耳边好像又响起了梁庆德的话,心跳也一下子变的激越起来。
“文卿?”
文素深吸口气,终于还是将手递给了她,由他搀着登上了堤坝,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人群。
因背对着江面,萧峥一手托在她腰后,护着她不至于摔下,低声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没有你,这些人也不会这么容易认罪,所以本王觉得一定要让你看到这一幕,文卿,可感到自己的成就了?”
文素的目光扫视着下方,慢慢变的肃然,“王爷所言极是,下官本是偶然为官,然而有了今日,真的一点也不后悔当初揭榜的举动。”
下面的人群原先还在咒骂着贪官,此时不禁被上方的两道身影吸引住了目光而渐渐安静下来。
并非因为外表,那一介弱质女子素衣迎风,站于摄政王身边却未曾被其盖过锋芒,宛若初生骄阳,和煦温暖却难掩尘霄直上的气势。
据说多年后当地还有百姓回味此事,意犹未尽的描绘这位留于大梁国史上的传奇女子当时是如何与摄政王并肩而立,扫清污浊。
而此时,萧峥只是对着她的侧脸微微一笑,继而转身面朝长江,凝视着对面隐约可见的楼台塔阁。
文素跟着他转过身,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王爷在看什么?”
“看江南。”他抬手朝对面一指,声音铿然:“文卿,且等着,本王定会扫平叛逆,圆你归乡之愿。”
文素张了张嘴,看着他精致的侧脸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不久前她与刘珂同立此处,他吟一首忆江南,而今日与摄政王站在一起,他却给了她一个承诺。
她从未说过自己想回去,可是他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文素垂眼,江水悠远,她忽而失笑,竟然忍不住将刘珂与摄政王作比较,果真是糊涂了。
萧峥转头看了她一眼,“文卿,你可曾想过,你其实很适合官场。”
文素微微一愣。
“比起相夫教子,你更适合出谋划策。”
何况她的身份也绝不容许她平庸一生。
萧峥转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可还记得你曾问过本王之后对你有何安排么?”
尚在怔愕中的文素呐呐的点了点头。
“本王都为你谋划好了。”他勾了勾唇,眼中波光流转,“肯定比你自己谋划的要好很多。”
他笑的灿烂,文素却莫名的一阵悚然。
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摄政王这个笑容好阴险……-_-|||
※
经此一事,周边地区官员几乎被抽一空,诸事积压,急需官员补充。萧峥趁机将自己的心腹填充而入,却将齐简这个有功之人调往遥远的太原任职,多少让人不忿。
齐简自己也十分不满,奈何不敢直言,便晦暗不明的对文素抱怨了几句。
彼时文素正在收拾准备启程返京,听了这消息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继而转头对着门边的他笑骂了他一句:“笨啊,无渊,摄政王这是为你好啊。”
“什么?”齐简莫名其妙。
“如今周边官员几乎全盘掏空,你留下定是要坐上知府之位,加上此番治水赢得的美名,后来的官员便不自觉的以你为大功之人,礼敬有加,巴结有加,那么试问你将会变成怎样的人?”文素丢下手中包袱,走到门边故作深沉的拍了拍他的肩,“无渊呐,你还年轻啊……”
齐简怔了怔,继而恍然,转身便走,“那我得赶紧去向摄政王道谢才是。”
文素看着他迅速离去的背影愣了愣,还未回过神来便看见有人拍着掌走进了院门,“刚才在院门边听了文大人一番高见,果然心思通透啊。”
眼见着那熟悉褐色人影走近,文素干咳了一声,“林先生可真是寒碜我了,其实我全是瞎掰来安慰他的。”
林瑄笑着点头,“在下也是这般认为的。”
呃,您还真是不给面子。→_→
“大人这都收拾好了?”到了门边,看到桌上的包袱,林瑄笑着问文素。
“是啊,差不多了。”文素腼腆的笑了笑,抬手朝他作了一揖,“此次江北之行最大的收获便是见到了先生,先生风采早有耳闻,家父更是推崇备至,如今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哈哈……”林瑄畅快大笑,“在下今日来正是与令尊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