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
“平阳王。”
……
文素是被傅青玉的哭声给吵醒的。从混沌香甜的美梦中清醒,一眼便看见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坐在床头抽泣不止。
“青玉?你怎么了?”
开了口才发现嗓音有些嘶哑,傅青玉见状忙抹了抹眼睛,从桌边取来一杯茶水,扶着她饮下。
“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文素点了点头,看着她微笑,“莫不是被我这模样给吓的?我已经没事了。”
“不是……”傅青玉摇头,刚停了一瞬的眼泪又开始恣意奔流。
文素正在奇怪,却见她起身,一下子跪倒在自己面前。
“哎,这是做什么?”她忙掀了薄毯要下床去扶她,却被傅青玉抬手制止。
“素素,等我说完这番话,你就明白了。”她垂着眼,根本不敢去看她的脸色,“有关你的身份,是我透露给首辅大人的,虽然我不知情,但若不是我之前告诉了平阳王,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甚至你也不会被送上断头台……”
“什么?”文素喃喃,想起行刑之前王定永对她身份的叹息,心中古怪,“我的身份究竟有什么不对的?”
傅青玉顿了顿,终于据实相告……
“你是说我那个宰相先祖其实是太祖皇帝悬赏的重犯?难怪……”文素目光怔忪,沉吟不语。
如今朝堂上下都知道了她这个身份,被认定是前朝余孽之后,自然是欲将她除之而后快。
在狱中时,她还在思考平阳王会用什么样的法子将她置于死地,现在才知道事情原委。
除去犯事之外,这个身份只要稍微夸大一番,便足够了。
“素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敢奢求你原谅,但此后千山万水访君难,临行之前,一定要来看一看你。”
“你要走?”文素掀了毯子下床,想要扶她,却还是没有动手。
说不怨怪绝对不可能,可是毕竟相识至今,看她这般痛哭流涕的跪在自己面前忏悔,又有些不忍心。
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傅青玉穿戴整齐,还束了男子的发式,只怕是立即就要动身。
“是,我要回江西老家去,经此一事,方知我太多不足,修身养性尚未齐全,如何能入官场?既然你已回来,朝政大事还是由你做主的吧,那辞官一事便请你允许了。”
文素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傅青玉起身又朝她拜了一拜,拭去眼下泪痕,转身出门。
然而走出房门没几步,便在回廊拐角看到了一身铠甲的摄政王,静静的看着她,目光如炬,如同过去的每一次,淡漠而威严。
她心中一慌,忙不迭的下拜,心中情绪复杂,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萧峥步履不停,只在与她即将擦身而过时,声音淡淡地道:“此后永远别再让本王看见你。”
傅青玉浑身一震,几欲瘫倒,身边人已远去,步伐稳健,渐行渐远,好似从未在她身侧停留过……
一扇门,一人在内,一人在外。
先前文素没醒,萧峥还能陪着她,此时得知她醒来,竟然有些近乡情怯之感。
终于鼓足勇气推门而入,一抬头看见她消瘦了许多的背影,心中酸涩。
文素转头看来,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笑了笑,“王爷。”
萧峥一震,皱了皱眉,自这声称呼之后,已然察觉出她神色间的疏离。
“素素……”刚要走近,文素已经后退了几步。
“王爷,如今下官是戴罪之身,您救了下官性命,已是感激不尽,切莫连累王爷再受牵连。”
“你说什么?”萧峥快步上前,凝视着她低垂的眼睫,“是因为那个身份?我说过,过往的历史,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不知真假。”
“不……”文素摇了摇头,“下官若是这般介意自己的出身,就不会鼓足勇气步入官场,下官是因为触犯了律法,王爷又为下官私自回京,此事总要有个了结。”
“所以你要替我扛下罪名么?”萧峥已经隐隐动怒。
文素越发低眉顺目,顿了顿,点头道:“下官会向陛下禀明,是下官暗中派人去求王爷回京的……”
话音制止在他的动作下,萧峥几乎是毫不温柔地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揉碾着她的双唇,昭示他此时满溢在胸腔间的郁堵和失望。
然而不过短短一瞬,又渐渐放柔了动作,按着她的背紧紧纳入怀间,细吻落到耳侧,化为呢喃:“我好不容易才堪堪赶到,差一分一毫便此生相见无望,你怎能对我说这种话,你若不在,我当如何?”
文素一直压抑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悉数落入他颈间,打湿了肩头的铠甲,终于伸手揽住他,哽咽着呼唤:“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