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樱的视线被一个瓶子牢牢吸引了:“这个是……转心瓶?”
“嗯,清代的粉彩镂空转心瓶。”
所谓转心瓶,是指瓶的腹部玲珑剔透,可以看见瓶子里还有一个瓶子,里面的瓶子可以转动,所以叫转心瓶。
孟樱看着那大胆的配色,沉默了一刻:“乾隆年的?”
霍云松沉痛地点点头。
孟樱放弃了这华丽的配色,最后选了一个炉钧釉胆瓶,釉面上的花纹看似山间云岚,缥缈有仙人之气。
“养花胆瓶,其式之高低大小,须与花相衬称,而色之浅深浓淡,又须与花相反。”孟樱对插花是外行,特地问霍云松,“你觉得这个可以吗?”
她选的胆瓶是孔雀绿的颜色,与素淡的梅花正好颜色浓淡相反。
霍云松微笑着点头:“挺好的。”
他剪了几支梅花,插进胆瓶后稍作修剪:“给你摆到书房里去?”
孟樱欣然同意。
两个人玩了这一出,做饭的时间就有些晚了,霍万里按照平时的饭点出来吃饭,发现居然还没有准备好,他不由得微微动怒:“人呢?”
孟樱走出来:“爷爷。”
霍万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老陈呢?”陈师傅是霍家的厨师领班。
“回家了。”孟樱说完觉得有歧义,赶紧纠正,“云松放他们假了,今天他做饭。”
霍万里:“……”
霍云松正好端了菜出来,孟樱要去接,被他躲开了:“当心烫到你,我来就好。”
霍万里看着今天的菜,春不老炒冬笋、荔枝肉、鱼片、冻豆腐。
他怒从中来:“你就给我吃这玩意儿?就青菜豆腐?”这个小王八蛋!他平时已经照着家庭医生的说法尽量吃得健康,但是现在大过年的,大过年的的居然吃那么清淡,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了?
孟樱咬唇看着霍云松,他解了围裙,很镇定地说:“爷爷,这冻豆腐又不止是豆腐。”
就像《红楼梦》里的茄鲞一样,霍家的冻豆腐也是工序复杂。
“将豆腐冻一夜,切方块,滚去豆味,加鸡汤汁、火腿汁、肉汁煨之。上桌时,撤去鸡火腿之类,单留香蕈、冬笋。豆腐煨久则松,面起蜂窝,如冻腐矣。”
霍云松给他盛了饭,“您该吃得清淡些才好。”反正厨师都放假回家了,霍万里也不会做饭,他也做不出打孙子脸的事,不爱吃也得吃下去。
霍云松心知肚明,但老人家也是要哄的,他又放柔了语气,“何况,我亲自下厨做的饭,您好歹赏我个脸面,尝一尝吧。”
霍万里面色稍缓,还是很给面子地拿起了筷子,待尝了几口,脸色就更好了。
孟樱莞尔,低下头偷偷笑了笑。
她突然觉得,这对祖孙还挺有意思的,原来霍云松不仅把她吃得死死的,连久经风浪的霍万里也不例外。
心里突然平衡多了呢^_^
第63章 心字香
胆瓶梅甚美。
孟樱怎么看都觉得雅致韵味,可偏偏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苦思冥想良久,恍然,赶紧去翻自己带过来的小盒子,离开香铺之前,她关掉了【一炉香】的网店,遗留下来的香料她都带走了。
当时想的是,如果霍家不方便制香,她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如果她说想要调香,霍云松应该会一股脑儿把香料买来随她玩。
孟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也看到了自己去年做的心字香,心字香不在香谱里,只不过当年范成大在《骏鸾录》里提到:“番禺人作心字香,用素茉莉未开者,着净器,薄劈沉香,层层相间封,日一易,不待花蔫,花过香成。”
茉莉开的时候,她就顺便尝试着做了一点,量太少,也就没想过要卖。
心字香徐徐燃烧起来。
霍云松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孟樱凑近了梅花……撅起唇吹气。
他没忍住笑场了:“你干嘛呢?”
“不要过来。”孟樱又换了一个角度吹,终于吹落了几片花瓣,她小心翼翼地给花瓣挪了几个位置,折腾了好半天,终于满意了。
霍云松问:“你在干什么?”
孟樱说:“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
霍云松顿时就明白了,这后一句是,心字已成灰,孟樱是想等心字香烧尽成了香灰后拍个照片。
莫名觉得好可爱^_^
“我陪你等。”他说,“正好有件事和你说。”
心字香的香气逐渐在室内萦绕开,孟樱在香气中长大,并不是不爱鲜花鲜果的天然香气,可香料的味道让她觉得舒适安宁。
“正月十六是个不错的日子,”霍云松说,“我想办开芳宴。”
这个词有点生僻,孟樱想了很久才想到:“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是那个开芳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