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小姐请。”
周幸在一旁抱着琵琶递过来,阿南试了几下音,就开始轻声吟唱。
酒过三巡,众人兴致高起来,嫌你推我让的不爽快,直接拿了骰子拼酒,将闹到亥时,就已经七荤八素了。廖云此时方对周幸招招手。
周幸无奈的走至跟前:“郎君有何吩咐。”
廖云道:“闷的很,陪我出去走走。”
周幸看着场内混乱,有些犹豫。
廖云道:“他们玩惯的,不用担心,你跟我来。”
周幸只得跟上,一路行至花园,廖云在空无一人的回廊上站定,说道:“我身上有孝,原不该到这里来。只是……”又顿了下:“想来姑母知道,也不会怨我。”
周幸没有说话。
廖云开门见山的道:“阿威安顿下来了?”
周幸脸色微沉。
廖云却呵呵笑起来:“那个傻小子,竟也遇到个真心人。这事……我一时半会不好解释,便是说了你也不信,阿威更不信。”
见周幸还是不说话,廖云继续道:“这两日你受委屈了,我替姑母谢你。”说着一揖到底:“日后还请你多多照看阿威,拜托了。”
周幸侧身避开:“廖郎君客气了。”
廖云又道:“你我时间都不多,我也不绕弯子。这两日小姐怕也抛费了些钞,”说着袖出一叠钞,也不知多少,硬塞到周幸手里:“若是阿威要用钱,便从这上头出。剩下的,算是给小姐压惊。不够了下回我来,你悄悄说与我知,再补给你。”
周幸疑惑的看着廖云,这算鳄鱼的眼泪!?
廖云不再说话,而是拉着周幸就往回走。进门之前又停住,悄悄在周幸耳边道:“这事别告诉人。”
周幸点头表示知道。
廖云一笑,又进了那喧嚣的酒席之中,直到离开也再没跟周幸说过一句话。
次日周幸带着一脑门子问好溜到燕绥屋里,进门便道:“姑姑,那个廖云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他的红颜知己么?”
“要不你直接说相好的?”
“……”
“昨晚他对你做什么了?”
周幸忙从荷包里把那把钞掏出来:“给了我一大把散钞,我也不知多少,还没数呢。”
燕绥笑道:“这就是他的细致之处了,给到你手里,自然要散钞。面额大了你要去兑,多引人注意啊。”
“帮着你的相好说话呢?”
阿宁忙道:“你不也帮着你的相好来问罪了?”
周幸囧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燕绥笑起来:“昨日,你把谢小郎捡回来,我便让人报与他知道了。不然你当屋子和工作能这么快安排下来?”
“啊?”
“他们家的事,怕是没那么简单。”燕绥道:“我们也别掺和了,既然他肯出钱出力,我们又何必不要?他敢悄悄的给,我们还不敢悄悄的收不成?”
周幸晃晃脑袋:“太复杂了,想不明白。”
“那就别想,要我说,谢小郎吃这一番苦头才好。趁着年轻,把该遭的罪都遭了,老了才不至于受苦。人生莫受老来苦,那时候苦才是真的苦呢。”
这个周幸绝对赞同:“正是,要不经历这一遭,他还一脑子浆糊呢。昨日我带他出去,真真懂事多了!”
“这不就结了?自己肯上进,又有个表哥暗地里帮他。还有一个——”燕绥故意说的一波三折:“红~颜~知~己~,人生真是太圆满了!”
周幸翻个白眼,咬牙切齿的说:“连你也跟着说绯闻,再说一遍,我对小学毕业生一!点!兴!趣!也!没!有!”
☆、除夕
东京城人口繁多,那是相对这个时代而言,要放在二十一世纪,任何一个省会城市人口都可以秒了它,其繁华程度约等于现代一个地级市。所以,虽然不比小地方那彻底的熟人社会,但该认识的也都心里有个数。谢家当家失踪,在有长子的情况下立马招赘,这是东京城今年的大八卦之一。招赘不说,长子还离奇没了,这时候不单民众八卦,连官府都暗中介入调查——这年头政绩靠低案发率而非高破案率,搞清楚情况防范于未然,甚至尽可能的要求他们私了,跟政绩挂钩的事,任何一个公务员系统成员都不会疏忽大意。
东京府尹才查到谢威贩生丝没经验,被人用含了沙子的断丝糊弄继而找人麻烦不幸坠河的消息,还不知是阴谋还是意外的时候,就有人来报谢威回来了。嗯,那天谢家门口一场闹剧,很是为东京人民的晚饭桌上添了不少佐料,大家八的神情激动唾沫横飞。娘死了不让奔丧这种事,搁帝王家够载入史册遗臭万年了。东京府尹后知后觉的于谢威打工第三日悄悄确认了一下人的确还活着,就囧囧有神的收工准备过年。家产之争神马的,只要谢威不上诉,他们才懒的管呢,爱咋咋地。话说,商户人家真心没规矩啊没规矩,败坏纲常!必须远离且深度鄙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