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点头,真心实意的说了句:“做人要厚道啊。”
于氏道:“可不是?华英虽说任性了些,却也不是什么坏心肠的孩子。这么一闹,日后如何嫁的出去?况且年纪也大了,她只比你小半岁呢。”
罗衣就是初嫁时,恨的是姑太太和华章。华英只是看不惯,还没上升到恨的地步。如今她日子过的好些,心量更加宽了,便道:“可有什么好人家寻填房的么?”
于氏摇头:“谁敢提这一茬,没得惹一身臊。华章倒还好,年岁大些找个村子里的就行了。”等生活把他们家的傲气磨去,华章还来得及回头。华英……唉……
罗衣忍不住低声道:“其实姑太太家,与我们家一样呢。”
于氏一愣,随后才道:“可不是,所以一个家若是女主人不省事,光有男人也没用。”好好地一个家,真是可惜了。
却说华彩,被嫡母卖做商人妾,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她再是庶出,那也是官宦之后。士农工商,她家最少都在“农”的阶级。被嫡母这一家伙直接扫到贱籍,永世不得翻身,差点就想直接用刀砍了她们一家三口!华英是你亲生的,你疼她是天理。更别提还有嫡庶之别。为了华英的嫁妆,把她嫁做商人妇也行啊!哪怕同样是卖,起码她不是贱籍。出嫁的那天,华彩哭的绝望,但嫡母积威之下,她没敢真去砍人,更没有死的勇气。
这位商人倒有个好名字,叫徐行,挺文艺的。四十多岁的年纪,从江苏贩茶到甘肃,路过陕西的时候爱妾没了,便又寻思续上一房。恰好偶然见到华彩,长的漂亮且温顺,又是官家之后,听起来很是体面。称了二十两金子与中人,当夜就一顶小娇接了过来。华彩只得含泪屈从。暗自安慰自己说,待日后生了儿子好分家享几天福吧。
徐老板一路去到余杭,买了两大船丝绸沿着京杭大运河北上。路过河北省顺道回家一趟,却并没带上华彩。原来竟是个连家都没资格进的外室,华彩心情更坏了。
不曾想,才到天津,徐老板一病竟死了!华彩慌的手足无措,人生地不熟,如何是好?好在伙计机灵,走南闯北惯的人,反应极快。当即称了四十两金子与驿站,一路快马飞奔回河北报信。不过四天,徐老板嫡妻陈氏与一双儿子赶到。徐老板早已死透,陈氏来了又如何?只能就地买副棺材装裹了,准备扶灵回乡。
在此之前,要收拢徐老板在此地的生意。这由嫡长子这位男丁处理,伙计们也都是服的。暂不用担心。陈氏腾出手来,第一件事就是拿着个门栓对着华彩劈头盖脸的一顿痛打:“我叫你们这些狐狸精勾引爷们!勾引的他坏了身子!才让他早早去了!我今儿不打死你不算完。”
华彩哪有力气躲?何况她一介庶女,见到带嫡字的就先悚了三分。生生挨了一顿毒打,在陈氏拿着绳子要活活勒死她之际,灵机一动:“这位嫂子且慢!”
“哼,嫂子?”陈氏一脸鄙视的看着华彩:“也罢,听你一句遗言也不费老娘功夫。”
华彩闭眼回忆起锦绣和于氏的神态——这是她接触的最多的官家小姐,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努力立的笔直:“嫂子误会,我原本是与母亲一起去寻亲,不成想路上走散了,是徐大哥见着可怜,便说既然顺路,就送我去寻亲。嫂子误会了。”
陈氏冷笑的看着她,一句话不说。
华彩知道,这个谎不圆过去,今天死定了。人到临死,的确能蹦出不少才智。心下一定,理直气壮的说:“嫂子不信,大可以送我去京城。我乃官家之后,陕西大族曹家之女,如何做得妾?七品以下的官员还纳不得良家子为妾呢!”
陈氏一听,觉得此女还有点见识,再说一举一动也带着点气度,不由将信将疑:“你说你京里有亲,又是亡夫应下的事,少不得我替他做了。你家亲戚住在何处?做什么营生?”
华彩不敢报萧家的名号,她怕嫡母在那里,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也不知道锦绣嫁在何方。至于大表姐那位世子夫人,更是不熟。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罗衣!都是庶女,希望她能给条生路,至少为她证明身份。徐老板不带她回乡也是如此,她刚才想清楚,她是良家子,规矩再宽松,徐老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纳她做妾。至于身契,只能看天了。于是一字一句的道:“我家表妹嫁到安阳侯家做儿媳,我也不知道是哪街哪号,你送我去安阳侯府便是!”
陈氏原本是确认了华彩小老婆的身份才打的,反正主母打死妾,谁耐烦去管这种家务事?这会儿听华彩报了个侯府的名号倒吓了一跳。心道不是他男人拐来的吧?不由惴惴。但她当惯了主母,这点城府还是有,便道:“既如此,我明日就送你去安阳侯府。”如果这个贱人敢骗人,就叫她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