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陆广会晃晃悠悠回来了,还没进院子就大声喊:“娘,娘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驴车不大,但是堆了半驴车的东西,也很是惹眼了。只不过里面大部分都是占地方的棉花,正儿八经值钱的没几样。
王氏也跟着驴车回来了,她说是出去砍柴,别人一上午能砍足足的两担柴火,哪怕就是孩子也能砍上一担。可是王氏就砍了不到办担,还都是细小不禁烧的树枝子。她就跟路边等着陆广会呢,半道上还偷摸的从点心匣子里偷了两块点心,吃的狼吞虎咽,差点儿没噎着。
陆大田家的窗户还都没修好,老五家的小王氏回娘家了,赵氏孙氏都用草帘子遮挡着窗户,避免屋里进冷风。也就是王氏,一到晚上就嬉皮笑脸的拽着自家孩子去小张氏屋里蹭暖炕,金枝玉叶儿嫌弃她家孩子脏,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躲到正屋跟小姑姑陆秀秀挤了睡。陆广会之所以在县城多呆了一天,也是因为这件事。
他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去跟一群女人挤着睡,但是晚上真的是忒冷了。
陆张氏的骂声隔着窗户喷涌出来,“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外面呢?当你干啥啥不行,吃啥你们一家子就跟饿死鬼似的抢!”她说着也下了炕,毕竟那是从县城带来的礼物,就算是要分下去,也得经过她的手。
“娘诶,你这么说可就伤了儿子的心了。我紧赶慢赶啊,这一路累得我,可是愣没想到人家比我去的还早。那我有啥办法呢?”陆广会也不生气,笑嘻嘻的从车里拽出俩油纸包,“我那高兄弟说了,这是给老爷子下酒的。一只烧鸡,一包猪头肉。”
陆张氏夺过油纸包打开一看,又开始骂:“鸡腿呢?怎么少了个鸡腿?吃狗肚子去了?”
陆广会道:“这一路我也累啊,又累又饿,就吃了个鸡腿儿。”
陆张氏气的半死,让陆秀秀跟小张氏帮她搬东西,全部都搬到东屋去了。顺道还让陆大田赶紧给陆广会屋的窗户弄好,省得他们一家子死皮赖脸的往人家屋里凑,还穿别人衣服。
王氏乐呵呵的跟着进屋,“娘,让俺看看城里给带啥好东西了?”
“啥好东西也没你的份,你柴火砍了?就砍那么点儿够你垫被窝的?我跟你说王桂花,你砍多烧柴火你屋烧多少柴火,冻死冻活也没人管你。”陆张氏正在气头上,看谁都不顺眼。
王氏嘿嘿笑道:“谁砍的谁烧啊?那大嫂子啥也没干,咋晚上还能烧炕呢?”
陆张氏怒骂:“你大嫂子家有秀才,你家有吗?你要是养出个秀才来,也用不着你砍柴!这东西你也别看了,这可是人家儿子丈人家送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氏不甘心的被陆张氏轰出屋子,小声的骂了句老虔婆,然后大喊起来,“元宝呢?我家元宝呢?还傻玩呢?赶紧跟你奶奶说你想读书,去读个秀才,以后你娘我可就什么都不干了,专门享你的福!”
她也就是这么说说,当初元宝五六岁的时候也给开蒙过,只不过啥都学不进去,人家夫子都不乐意教,退了一半的束脩让人领回来了。
元宝听见他娘喊他,咣叽咣叽从外面跑回来,“娘,吃饭了?”
王氏拽着她儿子,看她儿子埋汰的像个要饭的,也生气,“吃吃吃,就知道吃!给你穿的衣裳你瞅瞅这都成啥了?”她一边说一边对着东屋挤眼睛。元宝领会,嗷嗷的冲去了东屋,看见点心匣子俩眼都放光,伸手就抓。
元宝玩的埋汰,一双手又脏又皴,碰过的点心谁还敢吃?金枝玉叶儿瞅了就直犯恶心。陆张氏气的拍了他好几下,拍一下扬起一堆土,干脆也不拍了,把他碰过的点心都捡了出来,往元宝怀里一扔,“拿去吃吧,撑不死你的。”
元宝开开心心的走了,跟他娘去分吃的了。
山上的红果都摘的差不多了,山楂糕也做了不少。陆广明去找王金柱借了骡车,带着一家子都去赶集。到了集市上,陆千山才知道他手里这点儿钱压根买不到什么。
如果只是用来吃喝,一家七八口子人一年也就用个三十两左右。可是人这一年不能总是吃喝不管其他的了,穿衣服要买布,还想给几个孩子买点儿头花儿啥的,家里的农具也要修理,如今的铁器都不便宜,锄头镰刀犁耙下来也要几百文。更别说他家还想买一头牛。
牛可是大宗的东西,有的人家有一头牛,那就是小富户了,宁愿自己吃不好喝不好,也得把牛伺候好了。
陆千山算了算手里的银子,买地花了一百两,送礼人情花了三两,买糖花了半两多,如今就剩下九十多两银子。如果只是按照往年的进项,就要等秋收卖了粮食才会有大钱,或者是不忙的时候来镇上县城找零活儿做,陆广明和陆千帆爷俩一天也能挣个一百多文钱。但是那都是力气活儿,陆广明都快四十了,也干不了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