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舒服。”没有床柔软,没有被子温暖。可是,在这里很自在。
师傅轻轻一笑,还是那张脸。十多年了,他的头发依旧是半黑半白的,就连脸上皱纹也没见多长。
我有的时候真的挺好奇,师傅到底有多老了?
师傅说:“然儿,师傅不赞同你离开凤凰山庄。”
“……师傅,你太看得起我了。”凤凰山庄里三十个人,我不认为我能排到前五,得到出师的资格。
“三十一位弟子里,你二师兄是唯一练到第五式的。而你,仅次于你师兄之后。这第三层与第四层是个坎儿,要练上去并不是一朝一夕的。”
……原来,三十一位弟子里,二师兄还是托宁而出的。
我仰头望天。
师傅跟我说,让我放弃比试。
可是,怎么可能呢。我也想出师,我也想要离开这里,我也憧憬外面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我要回到苏府,接我的母亲。
师傅叹了一口气,说:“从小你就是倔脾气,认定了,十头牛也无法把你给扭回来。”
我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师傅说,我在苏府的那段日子,我的身体被大夫人磨得半死不活,能存活到五岁,已经是奇迹。
唇角微微扬起,我心里冷笑。五岁?其实,真正的苏然在那个时候已经死了。
师傅又说,我身子弱,若是独自一人闯荡江湖,就怕会吃亏。再厉害的剑招,没有内功的加成也是白搭。
师傅坐起身,说:“然儿,师傅教你一套轻功。”
“……啊?”可是,我会啊。
师傅说:“到时候打不过,记得逃跑。”
我“嗯”了一声,从地上站起身,他手把手地教我一套新的轻功。
脚步的移动,呼吸的频率。
讲究的很多,可是我不够聪明,学着很累。
师傅总会鼓励我说,已经学的够好了。
当我掌握诀窍时,又是一个月后。炎炎夏日转眼间便过了,已入了中秋。
两个月后,就是比试的时间。
眼看着时间的接近,我怕我出不了山庄,也会跟着师兄练上一练。
当我练到了第四层的中断时,师傅一张脸都黑了。
那天,他把我叫到书房,跟我说,如果练不好轻功,哪怕我在比试中拿到了第一,还是不会给我出师的资格。
我一听,心里就不乐意了。
他拍拍我的头,指了指他腰间的玉佩。
碧玉的颜色,里面隐隐约约中能看到红色的暗流。
他笑着询问:“喜欢吗?”
我点点头,说:“喜欢。”
他说,如果这两个月之间,我能把轻功学好,在他无所觉的情况下拿到了他腰上佩戴的玉佩,他便把这玉佩送给我,也会给我出师的资格。
我眨眨眼,询问:“师傅,您练这一套庆功,用了多久的时间?”
他轻轻一笑,说:“四年。”
师傅用了四年学会的庆功,他想让我用四个月学会?
我觉得,这凤凰剑法我也不用练了,日日夜夜钻研这一套轻功才是正事。
从这日开始,每日师兄们在院子里练武,我便脚踏着被风吹上空的枫叶在师兄们面前绕来绕去。
第一天,我顺了五师兄腰间的玉佩。
第二天,我顺了四师兄怀里的萧。
第三天,我顺了三师兄发上的发髻。
第四天,我顺了大师兄的钱袋。
第五天,我深吸一口气,打算顺二师兄的。
事实证明,我没顺着,反而被二师兄拉了一把,闷入他的怀中。
我气呼呼地看二师兄,他在我的额上弹了一下,说:“然儿想要什么东西,师兄给你就是。”
……我不说话。
二师兄轻轻一笑,又说:“然儿,如果以后没饭吃了也犯不着做贼,二师兄养得起你。”
……二师兄,你,你太小看我了。
我咬了咬牙,心里暗自下了决心,我要偷光二师兄全部的家当。
这一日开始,我再也不光顾别的师兄的资产了,成日在二师兄身边儿飘来荡去。
一个月中,我受了无数的挫折。
我在成长,二师兄也在成长。可是,他练的不是轻功,是剑谱。
我这身子骨真的很好,在学武中,我很少受到挫折,可这一套轻功,真的把我给折腾坏了。
凤凰山庄的后山有一飞瀑,飞流直下三千尺。
那个时候,我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
站立于飞瀑之上,阖上眼睛,深呼吸,我跳了下去。
试着师傅所教导的轻功,移动着步伐,控制着呼吸。
人,一旦到了生死的关头就会发生潜能。没有过好的轻功,在这飞瀑之中只会被流水所吞没。
我从来不知道,我可以对自己如此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