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然收敛起唇边不知何时扬起的笑意,摆起一张冷脸走出了卧室。
陆时川从浴室内出来时已经不见了傅修厉的踪影,但他没有去猜测傅修厉的动向,而是走到床边躺下,很快沉沉睡下了。
时间悄然走过三个小时。
房间里的安静被愈发清晰的说话声打破。
还没醒来的陆时川微蹙起眉,他的眼睑动了动。
“……将军以前从不参加这些宴会,今天怎么会同意道尔大公的邀请呢?”
“只是一时兴趣罢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将军家做客,没想到这里原来只有这么大。”
“陛下身份尊贵,我的住处当然比不上皇宫的金碧辉煌。还有,陛下出来这么久,也应该回去了,我已经通知了陛下的侍从,他们很快就到。”
陆时川的意识渐渐从混乱无序的梦境中回到现实。
这时施珝的声音已经走到客厅,“将军怎么已经通知了侍从,我原本还想和将军再单独待一会儿,没打算这么早就回去。我还想……跟将军聊一聊往事。”
“陛下说笑了。”
“将军一定要用这样的态度和我交谈吗……当年兄长战死的时候,将军曾经亲口答应会照顾我,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将军却连跟我聊天都当做负担?”
傅修厉的嗓音霜雪般冷冽,他把不耐烦藏在眉间,没有表露得太明显,“陛下想多了。”敷衍过一句,他上前几步往卧室的方向望了一眼。
施珝注意到他的走神,于是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却立刻脸色大变,“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不用惊讶。他是我的……”傅修厉难得迟疑,才斟酌着说,“一个朋友。”
见施珝已经发现,他就不再遮掩,径自走过去打算关上房门,不想让他们的交谈声音把陆时川吵醒。
可不期然之间,他走近时恰巧和陆时川堪堪睁开的双眸对视。
傅修厉一怔,“你醒了?”
“嗯。”
陆时川的话带着初醒的略微沙哑,“我睡了多久。”
傅修厉看一眼时间,“三个小时。”
直到一次对话过去,施珝才反应过来,他脸色极尽难看,已经认出了陆时川的脸,“这个奴隶为什么会住在将军家里?”
在奥古塔帝国,人人都知道,傅修厉从不参加晚宴,也从不邀请任何人去他的住处,私生活简直比封存的档案更加神秘。
从没有人见过有除傅修厉之外的人,穿过这栋房子的防护罩。所以刚才在死缠烂打进入这里的时候,施珝心里是万分高兴的。
然而现在,他却亲眼看见一个傅修厉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甚至傅修厉看上去根本不介意这个男人这样做。
傅修厉的确根本不介意,“我的私事,应该没有向陛下汇报的必要吧。”
“私事……”施珝满眼不可置信,“难道将军宁愿宠爱一个奴隶,也不肯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傅修厉反驳的话几乎瞬间涌到喉间。
但他真正开口时,却说:“我从未答应过陛下什么。”施珝的用词也让他不自觉挂起一抹笑意,“何况,我想宠爱谁,也与陛下无关。”
他的语气和笑容这样亲昵。
疯狂的嫉妒几乎冲垮了施珝的理智,“我不相信!一个低等的奴隶,有什么资格跟我比较?!”
傅修厉蓦地沉下脸,他语气冷冽,带着听得出的不愉,“陛下该注意自己的仪态。”
施珝被他冰冷的漆黑眸子盯住,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就伸手去抓他的手臂,“你是不是只想玩玩,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傅修厉侧过身避开了他的动作,声音犹带寒意,“陛下该回去了。”
正巧门口传来合成女音的播报。
“不明人员请求进入,是否打开防护罩。”
施珝浑然没听见似的,“我已经等了你这么多年,再等几年也可以——”
傅修厉余光瞥见卧室内的陆时川。
陆时川最不喜吵闹,刚刚醒来就遇到这样的场景,已经觉得聒噪,可现在他身份使然,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掀了被子下床,准备先去洗漱。
见陆时川对眼前发生的事实在无动于衷,傅修厉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再看施珝,他更加不耐烦起来,干脆扣住对方手腕,不论施珝如何挣扎恳求都视若罔闻,直接大步走到门口,开门把人扔了出去。
施珝踉跄着被甩出几步远,不小心从台阶上滑了下去。
似乎是崴了脚,他眼眶微红,“将军——”
傅修厉对此漠不关心,神情冷酷把房门也摔上了。
施珝又气又急,又恨又怒,回首就对站在防护罩外的侍从骂道:“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