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华在此之前就听说过很多关于丁家的传闻。
但真的和丁家人相处了一段时日后,谢瑾华忍不住在私底下悄悄地对柯祺说:“可见流言这东西,大多是不可信的。我见他们性格豪慡,颇有侠义之风。至多能说他们不拘小格,哪能说他们粗鄙呢?”
柯祺很赞同这句话,说:“冲着七位丁老爷的‘糟糠之妻不下堂’,我就敬他们有情有义!”别说是在这种典型的男权时代了,就是在推崇男女平等的后世,都有不少男人在有钱后立即抛弃陪他吃过苦的原配。哦,还有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明明事业中少不了原配的帮助,却还想方设法让原配净身出户。
所以,柯祺对丁家的观感真的很好。
谢瑾华却眨了眨眼睛,说:“糟糠之妻不下堂,这原是一句正理。有德的君子就应该做到这一点。做不到这一点的则是些卑劣小人,是应该被谴责的。可如今这世道变了。做不到这点的人反而那般常见,做得到这一点的则被表扬了。可见人心的败坏!”为什么会被颂扬?还不是因为这种情况少见吗?
柯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可他细细一想,不得不承认谢瑾华说的是对的。
“很多人为了富贵二字,已经不知道‘责任’该如何写了。”谢瑾华说。
柯祺赶紧说:“我必定不是这样的人。”在这个时机说这句话,倒显得他是在辩解一样。
谢瑾华却看着柯祺,说:“我信你。”他知道柯祺是个善良的少年。
柯祺忍不住说:“我也信你。”毕竟,谢瑾华是一个如此单纯的人!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迷之气氛中,似乎有那么一点开心,又有那么一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尴尬。然后,两个人忽然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于是那点尴尬就如晨间的露水,被太阳一晒就消失了。
谢瑾华想要弄的酒楼很快就开业了。
厨子不好请。有名的大厨都在云祥楼里。所以酒楼的大厨是从外地请来的。吕管事是个有想法的人,觉得四少爷既然想要弄一个读书人聚会的场所,他就在“茶道”和“酒艺”这两件事上多下了些功夫。
如此,也算是有了卖点。
酒楼名叫忆仙楼,用以致敬几百年前的令谢瑾华无比向往的仙来居。不过,因为酒楼门口贴的那个上联太有难度,吸引了无数人来膜拜,于是“对子楼”这个名字反而叫得更加响亮。柯祺琢磨着忆仙楼应该是能赚钱的,毕竟对子吸引人嘛。可是,它就开在云祥楼对面,在客源上应该抢不过云祥楼。
然而,当柯祺翻看账本时,他都要惊呆了!为何第一个月新开张就赚了这么多的钱!
柯祺狐疑地看向吕管事。他怀疑谢家大哥往酒楼中贴钱了。
吕管事说:“三少爷带着他的好友们天天上咱家的酒楼吃饭,轮流请客,这一个月就没有断过。”
对于谢三做出来的这种事,柯祺完全不觉得意外呢。不过,就算有了谢三的鼎力支持,酒楼也赚不到这么多的钱啊。柯祺便说:“他们总不能顿顿吃的是黄金白玉。还有什么事,你都一并说来吧。”
“还有淑妃娘娘的侄孙儿,也总是呼朋唤友上咱家的酒楼用餐。”丁家人说他们在读书人中的口碑并不好,而忆仙楼明摆着更吸引读书人,他们不好坐在大堂吃饭,于是就租了包间,一租就是整年!
“他们真是有心了。”柯祺感叹说。不就是在崇灵寺一起玩过几回吗,他们竟还帮忙照顾生意了。
这些日子,丁家的七老爷正觉得奇怪呢,孙子、侄孙们怎么天天往外跑,外头有什么勾着他们?家里的伙食难道不好吗?虽然已是个小五十岁的老头了,丁家七老爷显然是个好奇心很重的老顽童。
又过了几天,对外号称是最喜欢美食的德郡王带着王妃微服上云祥楼吃饭。德郡王在云祥楼中也有固定的包房,还有专人伺候。他问那位小二,道:“有些日子没瞧见小舅舅了,他都在忙些什么?”
原来,云祥楼竟是丁家的产业。云祥楼幕后那位不为人知的老板就是丁七老爷。
小二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回禀王爷,现在这个点儿,七老爷正在对面的忆仙楼中用餐呢。”
德郡王拿着筷子的手就是一顿。这个答案真是出人意料,机智如德郡王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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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发生在丁七老爷和丁家小辈们之间的对话。
“一帮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们!说,做什么要去对面那家楼吃饭?!”七老兔子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