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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姑娘很好奇,探着身子往里面张望,但还是很乖地点点头。
“纪策,你没有把这个盒子上交?”梁上君问。
“这个盒子交上去也没什么意义吧。”纪策的语带讽刺,“谁会关心他们在这下面吃些什么玩些什么?上头要的只是军事情报,把那些都给他们就行了。”
“嗯,随你吧,只要把盒子带回去的时候别让他们发现就好了。”梁上君认可了他的做法,不过还是有点担忧,万一被扣上个私吞国家财产的帽子就不好了。
“谁说我要带回去了?”
“啊?你不带回去?”
好歹是亲生父母的遗物,有很大的纪念意义吧。不交公,也不留着自己收藏,梁上君有点不明白纪策怎么想的。
“嗯,不带回去。”纪策说,“它们就是属于这里的,葬在这里就好了。”
他早有准备,蹲下来,用工兵铲在那根水杉主梁底下挖了个小坑。
梁上君瞬间领悟了——
纪策是在亲手给父母立冢。
他年幼的时候,在王斌的打点下悼念过自己的父母,那时候的灵堂上其实什么也没有,父母的名字刻在牌位上,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那只是个过家家一样的仪式。
但现在不同了。
他站在父母真切生活过的土地上,触摸着他们为之耗尽一生的成就,呼吸着他们呼吸过的空气,怀抱着他们最后的遗物……
这恐怕是他最接近已故父母的地方。
他想在这里给他们立冢尽孝。
那根水杉木高大又笔直,浸透了纪家夫妇那么多汗水和付出,作为他们的墓碑再好不过了。就算哪一天腐朽了,也跟他们腐朽在一起,以作陪葬。
这也迎合了纪策母亲写下的那句话:
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得个梅根相见。
他和她的那段感情,无论是怎样的感情,都适合埋在这睡着的大树根底。
不会有人再来打扰。
把盒子放进小坑里,回填平整,纪策抬头望着面前的水杉,眼里一片悲凉。
梁上君静静地站在一旁。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他知道,纪策不仅仅是在哀悼父母的牺牲,也是在哀悼自己的过往。
从他葬下盒子的那一刻起,这些年来他放不下的那些东西,就都冰封到绝对零度里了。
看了看那棵粗壮的水杉木,梁上君总觉得有些单调。
拿出小刀,他在树干上刻划了起来。
纪策有些意外:“你在刻什么?”
梁上君手上不停:“我记得313的勋章是什么样子,我在你的衣柜里见过。”
纪策有些愣。
这些稀奇古怪的手工活梁上君一向很拿手,很快他就完工了,一枚漂亮的勋章跃然树上。
“这是他们应得的。”他说。
抚摸上那枚勋章的纹路,纪策的手指竟然有些微颤抖。
梁上君带着“我牛逼吧”的神色得意洋洋地回头时,刚好看见一颗泪水落地。
他立即傻掉了。
一颗、两颗……他似乎能听见泪水溅碎在地上的声音,哗啦啦地从那么漫长的岁月里跳跃而过,最后全部消失在冰冷的泥土里。
再也无处可寻。
梁上君觉得,用这种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纪策很不礼貌,于是讷讷地转过身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不过纪策似乎并不介意。
他从后面拥住梁上君,胸口和背脊贴得那样紧。紧到梁上君能感觉到纪策的心跳,纪策能感觉到梁上君的椎骨。
有两滴水落在梁上君的脖子上,冷得他不由缩缩脖子,纪策一口咬上去,轻轻地吮着。
梁上君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其实他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但是在纪策这种人跟前,可能再厚的脸皮也不管用吧。
“谢谢你颁发的勋章。”纪策说。
“不、不用谢。”
“呆贼,今天你就是正式见我父母了。”
“哦……啊?!”
“爸、妈,这是我的爱人,梁上君。梁上君子的那个梁上君。”
轰!梁上君连脖子都红了。
尽管知道人都死了,但还是见鬼的不好意思啊!
趁着梁上君脑子里面在上演惊涛骇浪,纪策一把将他转过来,深深地吻住。
呆愣片刻后,梁上君认真回应这个吻,用力抱着纪策。
这不是尤禹第一次撞见他们相拥亲吻,但这是他最看开的一次。
以前他一直对梁连和纪策的感情心存芥蒂,就算口头默认了,也终究觉得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他始终认为,梁连值得更完美的一位恋人、更干净的一段感情和更幸福的一个人生,然而阴差阳错地目睹今天这一幕后,他才真的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