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药膏彻底弄干净之后,苏清用手帕包着那黄绿色米分末塞进暗袋,又帮细辛穿好衣服,一使力便将人半架了起来。
细辛和苏清差不多高的个头,身材也差不多,苏清的力气不是很大,带着完全昏迷的细辛,有种举步维艰的味道。
一咬牙,苏清半蹲下身子,将细辛背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后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外面挪。
天色已然暗沉下来,狭长蜿蜒的长廊之上,盏盏瑰丽的琉璃灯挥洒出浅淡流光,苏清那半坨的身影被细细拉长。
现在的苏清有些迷惘,她不知道找谁帮忙的好,因为她发现,在这偌大的披香宫里,佛口蛇心,面善心恶之人比比皆是。而那些无权无势的小太监,小宫女,对于这种惹祸上身的事情也是避如蛇蝎。
也许是苏清驮着细辛的姿势不太好,也或许是一路细风闷热,苏清的耳旁是细辛微弱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哽咽哭腔,“…苏清,苏清…我好痒…好痛…”
苏清第一反应想到的便是那黄绿色米分末,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按照平时细辛的隐忍程度,能让她说出痒痛这样的字眼,这米分末必定有鬼,而且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事的,我带你去找医女,找医女就好了…”咬着牙把细辛滑落的身子往上提了提,苏清沉重的脚步用力迈开,白细的额上满是滚落的汗水。
“苏清…不能去…不能去找医女的…”细辛的手紧紧的抠进自己的手臂,咬牙忍耐着后背夹杂的蚀骨之痒痛。
“一定要去找。”苏清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每说一个字喉咙里面便泛起一股艰涩的血味,眼中也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红色血丝。
只走了一段小小的路,苏清却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她真的不知道原来这具身体的体力差到这个地步,现在的她好像只差一步就能晕倒了。
苏清咬牙,转身带着细辛走向一旁的捷径。
四周乌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偶尔透过树叶之下的藤蔓花草缝隙照射下来,其余之间满满的都是遮蔽天日的假山和咯脚的碎石。
“砰…”的一声,苏清脚下一个不稳,便带着细辛直接摔倒在了碎石地上,那大大小小的尖锐石子硬生生的咯在肌肤上,疼痛异常。
“啊…”
“唔…”
“细辛,你没事吧?”透过月光隐隐的看到细辛的轮廓,苏清使劲眨了眨眼睛,却发现还是看不清楚,甚至因为月光被乌云遮蔽之后,她连细辛那唯一的一点轮廓都看不到了。
其实刚才一进入这黑漆漆的小道时,苏清就感觉眼睛有些不适,在没有月光的地方完全看不见,但是因为心里对细辛伤口的焦急,便没有多想,现在想来,难道这就是现代所说的夜盲症?
苏清这才紧张起来,她摸黑抓住细辛的手臂,声音有些急切道:“细辛,你没事吧?”
“我没事。”黑暗中,细辛的声音传来,有些颤抖,但好在没有其它异常。
苏清紧紧的握住了细辛的手臂,正准备将人拉起来却被细辛一把甩开了手。
“苏清,别去了,没用了,她们不会帮我们医治的。”
“细辛,你说什么话,快点过来,你在哪里啊?”苏清伸出双手,焦急的想去拉细辛,却发现她怎么也找不到细辛的人。
“细辛?细辛你在哪里啊?”苏清挥舞着手,突然的触摸到一个温软的物体,当即便一把抱住,声音急切道:“细辛,快和我去看医女…”说完,便抓住她的手往脖颈处搭,却发现细辛的手好像一下大了数倍,虽然触感一样的细腻,但是却带上了几分瘦削的力道。
“细辛?”抓着那人的手,苏清的声音有些不确定,但是却还是不敢放开那只手,生怕是自己着急认错了人,其实面前的人还是细辛。
泓禄微皱着眉头,低头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她身上的宫装上都是一片又一片的尘土,脸上也蹭到了不少灰,发髻歪在一旁,裙角处隐隐显出一个撕扯的缺口,握着他的手在炎热的夜晚,奇怪的冰凉如水,即使上面沾着粘腻的汗水。
那双看过去永远就像是漾着清泉的水眸此刻黝黑无神,明明是在看着他,黑圆的瞳孔之中却没有他。
“…苏清…”细辛扒着身旁的一棵歪脖子树,用力的支撑起身体,但是后背的瘙痒难耐和锥心之痛,让她冷汗淋淋,眼前模糊一片,再也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细辛?”耳尖的听到细辛的声音,苏清猛地放开她原本抓着泓禄的手,转身朝着声源处挪去。
感受到被猛然放开的手,泓禄下意识的握了握,却只余留下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冰凉带着淡淡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