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得嫣红莺黄的美人蕉吐着蕊子,夕阳西晒的余光照在了美人蕉和鹦鹉之间,空气中带着一股天然的草香和竹子的香气。
“老赵啊,你说你手快还是我的劈刀快?”老人院的院落里,坐着几名六七十岁的老人,其中一个正在编席子。大约是编了三分之一左右席面。
老人穿着件洗干净了的圆领汗衫,手指在细长的篾条间挪动着,不时地用手指按压着越来越密集的篾条。篾头并着篾头。形成了一个个编规则的长方形,一根篾条编完了后,编席子的老人就拿起把铁尺在已经编好的篾面上用力拍按了几下,让篾条之间变得更加紧密。。
“老周你可别得意 ,就你那双前年还中风过的手,哪比得过我的劈刀,”劈竹篾的老人看着年岁比编织的老人小一些,气力也足一些,他身旁放着锯好了的毛竹。挑出了合适长短的毛竹后,劈竹篾的老人将劈刀找准了毛竹筒上。在地上敲打了几下,毛竹一份为二后,他再选取了一毫米左右的厚薄,把一段毛竹劈成了数百条竹篾。
劈好了竹篾还不算完事,还得用镐刀,在表面粗糙的竹篾片上来剐蹭几下。再拿着和先前做好的竹篾比了比,看着厚薄是否均匀,这样的竹席编织起来,才是美观又耐用。
整个院子里如此分工的老者还不止是这么一组,或是两两一组,或是三四一堆,每个老者手里在忙活地活计有竹席、草席、亚麻席。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在较劲,全然没有留意到门口走进来个人。
“哎,小鲜,你跑这里来干什么?”听到了阵叫声,小鲜抬头看向了楼上的阳台,毛大竹手里拿着个衣服架子,正在拍打晒了一天棉子,看样子是打算将被子收起来。
“毛师伯,我是来送钱的,”小鲜挥了挥手里的超市购物袋。
话才说完,旁边呼啦啦来了一群人,那些忙着做活的老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是凉席店里来的新员工吧?席子卖出去了?卖了多少钱?是不是我编织的竹席卖得最好?”
“边上去,就你那双老花眼,编得席子还能睡人?也不嫌寒颤,”老人们谁也不让谁,还是毛大竹从楼上蹬蹬着跑了下来,把老人哄劝开了。
小鲜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原来五君子的凉席的来源,居然是这么群老者,毛大竹未免也太剥削人了吧?
“把你脑子里的那些想法都给我收收,你师伯我像是那种周扒皮似的人嘛?”小鲜的脸色出卖了她的想法,毛大竹只差用晾衣架去敲打她了 。
用老人院来当凉席加工厂这个主意,是十几年前,毛大竹害了次轻度中风后,偏瘫了左腿,因为不想连累儿子和媳妇,毛大竹就拗着脾气,托人找了这家坊街老人院。
当时图得就是坊街远离市区,环境清幽,医护人员也都是些北京当地的,才住了进来。
“住了没多久后,为了左腿复健,我就在院子里时常走动着,走动着走动着,就认识了个编竹席的老头子。那个老头子吹嘘着他的祖上是给慈禧制作御用席子的,你也知道我是个种竹子出身的,对竹制品本来就有些兴趣,就跟他学起了编竹子来。也不知是不是编织运动有益身心,我编着编着,脑子和腿脚都比以前灵光了。见了我编竹子有效果,老人院的不少老人都跟着学了起来,再后来,就成了你今天看到的情形了,”毛大竹说起往事来,那口吻,俨然就是一引领时尚大师的气势。
“那张紫藤凉席是不是就是教您编竹席的老大爷编的?”小鲜刚就想告诉那群热情的老人了,尤其是那些编制草席竹席的,现在不流行草席竹席了,草席别人嫌铺在床上不够美观,竹席别人有嫌睡觉老扯到毛发,那四千多的营业额里,紫腾席占了一半的金额,再剩下的再是亚麻席,再是竹席、草席。
“那老头子比我还大二十岁呢,现在要还活着,都可以上新闻了,早十年就死了。”毛大竹一句话就带过了,也不知是真不想提起,还是怕提起了故人伤感,“编紫藤席的老头在楼上呢,那家伙以前是个国家干部,可讲究了,说是院子里晒得慌,还能闻到 一股鸟屎味,独自一人躲在了楼上。”
来坊街老人院的都是些退休人员,除了少数人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大多数人都还是有家有子女的,到老人院来图得就是身旁有个说话的人,不至于了两腿一蹬时,还没个人知道。
现在市里条件设备好的老人院不少,所以一些家里条件好的离退休干部都搬过去了,留在了坊街老人院里的离休干部,只有毛大竹提过的是那老人了。
小鲜对紫藤席的印象确实很好,于是就拾撮着毛大竹带她去间那个享受单独待遇的编紫藤的老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