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泪仿佛要夺眶而出。
她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常五爷就这样死了。
想到这里陈妈妈胸口一紧。仿佛有一根钎子在她肚子里翻来覆去地搅动。
“五爷。”陈妈妈喊了一声,眼泪一串串落下来。
屋子顿时静谧下来,所有人都转过头看陈妈妈。
陈妈妈拼命地摇着头,她究竟是个人啊,怎么能站在一旁无动于衷。“五爷,杏仁羹凉了,奴婢去换一碗吧!”
床上的常老夫人整个人埋在阴影里,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坐着。
常亦宁看着常老夫人,细长的丹凤眼微翘,隐约是在笑却又仿佛没有半点的笑容,他的手指捏起勺子慢慢地将杏仁羹送进了嘴里。
“好吃,”常亦宁眯着眼睛品了品,看着常老夫人,“祖母要不要吃?”
常老夫人摇摇头,模样很是刻板,“祖母胃口不好,吃不下了。”
“那孙儿就都吃了。”
一旁的陈妈妈终于站不住,靠着柜子堆坐下来。
常大太太的笑容也僵在脸上,这到底是怎么了?屋子里的气氛让人觉得十分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不过是一碗杏仁羹,陈妈妈怎么会哭成那么模样,老夫人怎么会一句话也不说,亦宁的笑容让她觉得酸涩,说不出的悲伤。
“亦宁,”常大太太有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你到底怎么了?”说着又看常老夫人,“娘?您还在和亦宁生气?都是自家的孩子……”
常亦宁干净的脸上难得浮起灿烂的笑容,“祖母,我还是你孙儿吗?”
我还是你孙儿吗?
陈妈妈听得这话忍不住哭出声来,老夫人糊涂啊,无论到什么时候五爷都是老夫人的亲孙儿,就算真的有换孩子的事,刘阁老毕竟是刘家长大,有生恩没有养恩,情分怎么会一样,老夫人真是糊涂了啊。
“自然是,”常老夫人静静地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孙儿,只不过这次你被康王和杨氏骗了,你不该和刘阁老作对,祖母早就说过,你不要信杨氏的话,你就是不肯听,否则哪里会有今日。”
陈妈妈紧紧地看着常亦宁,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常亦宁就会毒发,一盏茶功夫过去了,常亦宁呼吸仍旧匀称。
“自从父亲死了之后,我才看清楚,真正卑鄙无耻的是刘砚田,当朝皇上的帝师,若是不愿意让女儿下嫁康王,还能上奏折抗争,刘砚田却欢欢喜喜将女儿嫁出去,全因为他看到了这桩婚事后的私利,能这样利用家人,这种人无论对谁都不会有半点的情分,他不是什么帝师,不过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无耻之徒。”
“除了借着刘家的名声,根本一无是处,换做别人早就进了大狱。”
常亦宁冷眼看着,床上的常老夫人开始哆嗦起来。
他不过就是说说刘砚田罢了,祖母却这样生气。
常亦宁话音刚落,果儿苍白着脸进了门。也顾不得规矩,一下子就摔跪在地上,看到地上哭成一团的陈妈妈,她更加慌张,几乎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道:“老夫人、夫人、五爷,那只猫死了。”
果儿害怕的嘴唇发抖。“那只吃了杏仁羹的猫死了。”
果儿抑制不住地哭起来。地上的陈妈妈却抬起了头,满是血丝的眼睛里仿佛透出了希望,难道五爷吃的已经不是那碗有毒的杏仁羹。
常大太太终于听出了些端倪,整个人差点瘫软在椅子上。
杏仁羹。那碗老夫人给亦宁的杏仁羹。
常大太太诧异地看着常老夫人,“为什么啊,娘,这是为什么啊?”
不可能,老夫人不可能害亲孙儿,常大太太目光落在陈妈妈身上,“是谁?是谁做的?将大厨房的厨娘都抓起来审问,快……”
陈妈妈却动也不动,怔怔地看着常老夫人。
常亦宁垂下眼睛。屋子里冷的仿佛能将他的呼吸冻住。“祖母放心,刘阁老会得到应有的报应,都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谁都逃不出去。”
常老夫人耳边不停地重复常亦宁的话。
谁都逃不过去。
那些害她的人呢?
说的对,害她的人没有谁能逃出去。她就是豁上一条性命也不让他们再逍遥,她要让杨家人死绝,要让所有帮着杨家的人都死。
都去死,无论是谁。
这一次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抢走她的孩子,谁抢,谁就要去死。
常老夫人伸手抄起一样东西向常亦宁挥过去,都去死,谁也不要挡住他的路,谁都别想再害她们母子分离一次。
谁也别想。
常大太太瞪大了眼睛,她仿佛眼睁睁地看着老夫人伸出手向亦宁挥过去,然后就有红的东西流出来,滴滴答答,滴滴答答落在亦宁穿着的白袍上,亦宁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常老夫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