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二叔给你选了一门好亲事,你从小就懂得规矩,这些年……又对自己要求太过严苛,长此下去恐难与人交心,若是娶个含蓄内敛的闺秀,最终还是要夫妻离心。”
“我与你母亲就是这般,早早就有了婚约,成亲的时候才相见,我……心中万般不愿,故意冷落她,甚至借口外放离开家,后来她生你的时候差点就……我才发现她早就已经在我心里,幸亏她活了下来,一切尚能挽回……”
想起过往,李文昭眼睛熠熠生辉:“如今想想,当年我们错过了许多,若是一切重新来过,我必然不能如此。”
“你与季氏也算一同患难,这是难得的情分,季氏为了救你费了不少的心思,你应该放在心上,万万不能辜负了她。”
“否则就算是你母亲知晓了,也不会原谅你。”
“你自己也会后悔。”
李雍听着这话,想到了大牢里季氏的那番言辞。
“既然我没死,我们不如合作……一起过了这难关,将来和离各奔东西,也算好聚好散。”
所以他们才会联手演了这样一出戏。
现在季氏不但骗过了二叔、二婶,还哄住了父亲和祖母。
李雍静静地听完:“父亲不用操心我与季氏,我们的婚事,将来会自己做主。”
李文昭道:“可不能始乱终弃。”
“父亲。”李雍语气淡然,目光却一敛。
李文昭也板起脸:“怎么,我还说不得不成?”突然之间就有了父亲的威严。
这样的情景让李雍熟悉又陌生。
真正属于父子之间的交谈。
这就是季氏想要的结果,他仿佛看到季氏站在他面前,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她的想法总是让人匪夷所思,可往往却很有效。
他不能继续与父亲谈论下去。
“父亲知道为什么二叔会这样对我吗?”李雍沉声道。
李文昭面色一沉,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了答案。
“是因为江家,”李雍道,“当年母亲、大哥和族中的子弟也是死于江家之手。”
李文昭一下子站起身来,脸上是惊诧和慌乱:“你都知道。”
李雍静静地道:“所以我离开家,投效军中,就为了有一天能够对付江家。江家想要将平卢收入囊中,害了崔将军,我带着人护送崔家唯一子嗣入京,江家人察觉之后动用河东的兵马追杀,我为了引开江家人就回到了太原。”
“江家想要从我口中得知崔二爷的行踪,我不会告诉他们,不光是因为江家人杀了我母亲和兄弟,而且江家是祸国殃民的奸佞之辈。”
“父亲从前想要对付江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李文昭张开嘴:“我……”
“父亲问我怨不怨你,若说被江家算计的事,”李雍抬起眼睛,“即便我也死在那里,我对父亲……”
“心中只有敬佩。”
“因为父亲是个不畏权贵,铁骨铮铮的直臣,”李雍面色严峻,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李文昭,“而且父亲一直在我身边,因为每当我经历难关的时候,我都会想到父亲那晚带我们离家时坚毅的神情。”
李文昭只觉得一股热血忽然冲上了头,然后画作滚热的泪水从眼角溢出来,半晌他才颤声道:“江家看似礼仪忠义之族,实则是奸佞之辈,只可惜我当年没有了机会……”
“有机会,”李雍道,“就在眼前。”
“难道父亲不想知道,当年父亲秘密安排族人南下,到底是谁将消息透露给了江家人。”
……
“公子在这里偷看好吗?”
常征低声道:“我们总是李家的客人,偷偷摸摸地做这样的事会被人看不起。”
李雍屋子里的灯灭了。
“到底有什么好看。”
“唉,”顾珩转身从树上跳了下来,“看来我得贿赂贿赂她才行,你说她喜欢什么呢?珠子?宝石?玉镯?还是……”
常征适时提醒:“这些东西好像都不该您送。”
“话虽如此,”顾珩揉了揉脸,“我总想让她帮帮我的忙。”
“像对李三爷那样?”常征摇了摇头,“您晚了一步,错过了。”
顾珩停下脚步,常征差点撞了上去。
“我怎么觉得时机刚刚好呢?”
……
季嫣然早早就起了床,李老太太没有让她服侍,就赶着她去看看李文昭和李雍。
门一打开。
穿着整齐的李文昭已经站在门口。
“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任意妄为,”李文昭板着脸道,“罚你抄二十遍《女经》供奉在祠堂。”
说完话李文昭扬长而去。
“大老爷。”下人急忙跟上去。
“将常静轩收拾出来,从今天开始除了侍奉老太太用药,我还是住在那边,任何人不得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