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栖白在哪儿?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荀玉卿满腹疑问,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解答,他甚至连怎么离开这个地方都不知道。
这个地方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圆顶石窟,被打磨的干干净净,装扮的好像是一间男子的卧室。也许是因为这个空间实在是太大了,相应的,里面的家具也就显得格外的大,让荀玉卿恍惚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大人国。
而悬在半空中的棺材丛就好像是造型奇异的巨大吊灯。
石窟的四个角落,每隔五步就有一盏高脚灯,照得整个地方不但明亮,还很温暖。
没走几步,地上就有一条又厚又软的猩红地毯,荀玉卿思考了会,慢慢迈开步踩了上去,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条地毯根本就是被染红的,血水从柔软的毯子里溢出,涌过了荀玉卿的鞋面跟下摆。
荀玉卿的脸忍不住一白。
“那里不是出口。”
荀玉卿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可怕的是荀玉卿居然完全没有发现,他几乎就是闪身转过,才发现自己错了,站在他身后的是两个人。
说话的这个男人不但坐在轮椅上,还是个瞎子,他的瞳仁淡的几乎看不清楚,显得一双眼睛都是非常凄冷的惨白,非但如此,正常人应有的神采,在他眼睛也全然没有,仿佛他的世界里从未有过光明。
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黑衣人,黑衣人的手搭在轮椅上,若说那坐在轮椅上的瞎子开口之后荀玉卿便已感觉到他了,那黑衣人却真叫人心里发毛,因为这个人就好像一条影子一样,荀玉卿眼睛里有他的时候,他仿佛才存在,但荀玉卿一挪开目光,就好像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而且这个黑衣人……竟然还有些眼熟。
荀玉卿嘴里发苦,暗道到底是遭了什么霉运,而且应该不是错觉,这个黑衣人,他是真的非常非常眼熟……
简直就好像是好久好久没有见过面的熟人一样。
“那哪里是出口?”荀玉卿忽然问道,目不转睛的盯着黑衣人。
瞎子微微笑了起来,他温声道:“你可以回到棺材里去,等你睡一觉再起来,你就已经出去了。”
他说的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哪有人肯晦气的回棺材当中去的,更何况对方要是将棺盖一合,岂不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是么?”可荀玉卿瞧了他一眼,果真翻身飞起,重新回到了那副棺材里头,那棺材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不长不短,恰到好处。荀玉卿双手笼在腹上,思考了好一会儿那位眼熟的黑衣人到底是谁,还不等他把自己认识的人翻来覆去想个遍,忽然听得“轰隆隆”的巨响,他身子一荡,竟是棺木被放了下来。
瞎子的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但他的神情却很温柔,非但温柔,还有一种久居高位的气势。而且他看起来居然还很英俊,那双本该是缺点的眼睛,竟让他整个容貌都有点出尘的淡雅。
荀玉卿想了想,居然也想不出自己认识的人里头,在容貌方面能比过这个瞎子的了。
他自己不算,而且他跟这个瞎子的容貌分类也不排在一起的。
他摸索着,把手搭在了荀玉卿的棺材上,竟然很有兴趣的问道:“你好像不太担心,也不太忌讳?”
而荀玉卿这时也已经想起来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了,他是蓝千琊身边的那个冷面侍卫——淡定帝!
不知为何,看到淡定哥,他忽然心里一松,想起了自己当初在蓝千琊那儿的经历,比那时候更茫然,更煎熬的日子他都咬牙撑过来了,这会有武功有情人的,又有什么好怕的。
“人总是要躺进棺材里的,更何况人活在世上一辈子,有时候指不定睡的地方连棺材都不如。”荀玉卿慢腾腾道,他发现自己有点儿睡不着,这倒也不太奇怪,毕竟他刚刚睡醒,通常这会儿是人最清醒的时候,他倒也不勉强,也许是因为瞎子看起来实在是太无害了。
但这样无害的瞎子,却从岁栖白的手里把自己带到了这个地方。
“你说得很对。”瞎子好似有些感慨,他轻轻道,“每个人最终都是要死,都要化作白骨,埋入土中,可有些人却天生可以待在光明之中,而有些人,却天生就要融入黑暗。无论他有多优秀,多聪明,也永远比不上一颗早已偏颇的心,你说对吗?”
荀玉卿自然也听出这是对方的心里话,但是他实在不明白,这个瞎子怎么会对初次见面的自己说这样的心里话,于是他只好想了想,缓缓道:“难道你又见过正着长的心么?总有人比你更可怜,也总有人比你更幸福,到头来最疼你爱你的,岂不还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