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善亭站在他身边看了半刻,叹气道:“便是雪停了我们的马车只怕也出不去啊。”
这么厚的雪若不铲雪只能等雪化去,但那么厚的雪谈何容易?
顾景云却不在意的道:“太阳出来就好了。”
“那太阳何时出来?”
顾景云浅笑不语,袁善亭就摇头叹息一声,转而道:“此时郑奕应该已经逃出去了吧?”
“没有。”顾景云笃定的道。
“你怎么知道?”
“猜的,”顾景云转身道:“郑奕是个多疑的人,他会怕我们沿各个路口找他,所以他逃出去后不会走任何一条路,而是会先躲起来,等过一段时间觉得我们不会再追杀他时才会伸出触角来试探,等确认没有危险后才会往外逃。”
郑奕又不是白一堂和黎宝璐,只凭轻功就能赶超四条腿的马匹。
当时他出逃时已是凌晨天将亮时,他们立即分兵记录去追,如果他是顺着路往外逃肯定会被发现和抓到。所以他肯定会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至少要躲过第一波和第二波的追杀。
当然,实际上他们没有派人出去,但这事他们知道,在外面担惊受怕躲避的郑奕知道吗?
今明两天他不逃,等到他想逃出去时,大雪已经将路彻底封起来了。
江湖人是比一般人强悍,但再强悍他也是人,他会饿,会冷,会累,会惊慌失措,会筋疲力尽。
想要在这样的天气下想要找到吃的太困难了,为了躲避追兵他还不敢生火取暖,只是想想顾景云都会替他感到绝望。
“他的运气不好,碰到了大雪天。”
袁善亭却反问,“你怎么知道郑奕多疑?”
“前两年让他名声尽毁的那趟镖,在揭露出来时我不巧便在现场,虽然接触时间短,但能够用人镖掩护物镖,还特意绕了一下路的人,”顾景云撇了撇嘴,“他不仅人品不好,多疑,还总爱自作聪明。当然他或许会聪明一回立即顺着路逃了出去,毕竟人心最难算计,我推测的并不一定就是对的。”
“但就算他逃出去了又怎么样?回头朝廷海捕文书一发,他除了隐姓埋名的四处逃亡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袁善亭沉默。
“他不逃,也是留在庙里多浪费粮食,逃了还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是吗?”
是啊,但他就是不爽顾景云这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好似天下间就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算计的一样。
袁善亭刚抿起嘴角,就见黎宝璐叼着一块猪肉脯过来劈手拽了顾景云就走,怒气冲冲的道:“你又没喝药,非得我灌你吗?”
袁善亭看顾景云有些狼狈的被她拉着走,刚才的仙气破坏得一干二净。
袁善亭摇头一笑,将之前的不爽快全都摇掉,他再智珠在握又怎么样?那也是个惧内的聪明人而已。
惧内的顾景云苦着脸将药喝光,忍不住再次申明道:“我真的没受寒,只是喉咙有些干痒罢了。”
“要是在家里也就算了,我不介意让你用自身的免疫力硬抗,大不了加重时再服药,但这是在外面,我们身上的药材可不多,所以还是在病未大时就把它扼杀掉,不然一加重没药了怎么办?”
顾景云的身体可不好,不说这个时代,就是前世医学技术那样发达,因为感冒发烧而死的人也不少。
归根结底就是四个字,“送医不及!”
顾景云在这里幸福而苦恼的喝着防止风寒的药,而蜷缩在一个雪洞里的郑奕却是抖着身子吸鼻涕,努力忽略身上的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受寒生病了,必须尽快保暖御寒,但他不敢生火,一旦生火便有烟,对方想要找他容易得很。
他晃了晃已有些发昏的头,将洞口血淋淋的兔子拎过来,用尖锐的石头划出一条肉来塞嘴里。
他身上的干粮全被搜刮干净了,他同样不敢生火烤兔子,只能吃生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过了今天晚上,城隍庙里的人或许就没心情再追查他了,到时候他再小心些,偷偷溜出去应该不难。
郑奕心里安慰着自己,但在看到天上飘扬不断的大雪将他挖出来的雪洞完全堵上时他的心里就升起一股绝望。
这场雪怎么会这么大?
同样为这场雪焦虑的是开封府的孙知府。
今天一早,河南辖下的县府陆续传来书信,各地均有雨雪,而开封汝宁一带雪最大,以报上来的死亡人数便已有十二人之多,这还是已发现的因急剧降温而冻死的人数。
接下来可能还有因饥饿,寒冻,房屋坍塌等的损失。
处在中原地区的河南府尚且如此,也不知道越北一些的地区如何了。
孙知府只能一边安排人救灾,一边让人上报朝廷请求拨钱拨粮拨棉衣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