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父是很有野心的一个人,他建好了砖瓦房便想存钱给儿子读两年书,到时候再找关系进县城里让儿子做个账房或是小管事他就很满足了。
每个月不必下地就能有几百文的收入,这就是他最大的野心了,哪里还敢奢望儿子当官?
何况,顾景云到底是陌生人,他哪敢把儿子随便交给别人?
赵宁便偷瞄了先生一眼,见顾景云嘴角微翘,依然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心里就微堵。
他知道,先生是一定要收小宝做徒弟了,不仅为他对小宝的欣赏,更为了师娘。
算了,老师有事,自然得他这个做学生的在前冲锋陷阵。
于是曲父曲母退下时他也跟着出去了。
赵宁拿出面对爷爷奶奶及爹娘的演技,一脸惋惜的看着小宝道:“可惜通天之路就这么断了。”
曲母忍不住问,“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们可知我先生是何人?”
“不知道,但看着就是贵人。”曲母谄媚的笑道:“不然谁家能吃得起那些好东西,用得上那些精贵物件?”
赵宁抽了抽嘴角,话锋一转道:“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曲父不好意思的笑,“公子在我家住了三天,我还真没问过公子贵姓,只知道里头那位贵人姓顾。”
“我姓赵,我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只不过一乡绅而,不才去年才中了举人。”
曲父曲母张大了嘴巴,举人?!
赵宁又指了指堂屋道:“里面那位是我先生,他是今科状元顾景云,是汝宁秦氏的外甥,这次是代舅舅回乡收拢祖产的,你们应该知道汝宁秦氏吧?”
曲父猛点头,激动的道:“知道,知道,是帝师,秦氏是咱汝宁最大的望族,最大的大善人!”
“他舅舅现在是内阁阁老,你别看他年纪小,他还是太子的老师呢,如今他只有我和太子两个学生,不知道多少人想拜在他门下,要不是小宝与先生投缘,又聪明伶俐,先生也不会开口收他为徒的。可惜了,”赵宁看着小宝忍不住又叹了一声,“可惜了!”
曲父脸皮涨红,眼睛发亮,激动的差点晕过去,他想要抓住赵宁询问更多的情况,但赵宁已摇摇头走了。
曲母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臂,压低了声音掩饰不住激动的问道:“里头那位小公子真是太子的老师?我的妈呀,那要是咱儿子做了他的学生,他可不就成了太子的师弟了?”
曲父看看儿子,又看看堂屋,最后一咬牙将儿子推她怀里,大步往外走。
“当家的,那么晚了你还出去干啥?”
“我去找村长,你带着小宝先回去睡。”
曲父私心里有点不相信赵宁和顾景云,可又渴望他们没说假话,他觉得这事太过重大,他一个人根本拿不定主意,只能去找村长。
村长还是他们曲氏的族长,虽然只管着他们村这四五十户,却和里长,县城里的衙役们打过交道,见识肯定比他广多了。
曲族长刚躺进被窝就被叫起,心情很不爽,这么冷的天,舍不得烧柴,更舍不得点灯,除了往床上爬他们也没别的事干了。
爬下床的曲族长脸色不太好看,但很快他就惊讶的蹦起来,差点打翻桌上才点上的油灯。
“你说真的?汝宁秦氏要收小宝做学生?”
“不,不是,不是汝宁秦氏,那位公子姓顾,说是秦氏的外甥,他还是太子的老师呢。”
曲族长挥手打断他道:“他要真是秦氏嫡支的外甥那和秦氏有什么区别?”
他激动的道:“汝宁秦氏嫡支没儿子,外甥不就相当于半个儿子吗?”
京城太过遥远,太子的老师这个名头也响亮到不真实,真正让族长眼睛发亮的是汝宁秦氏这个名号。
他们村庄就归属汝宁城,谁都知道汝宁最大的家族便是秦氏,而秦氏嫡支更是人才辈出,出过首辅,帝师,阁老,旁支更是各个领域的杰出人物。
在汝宁,哪怕是给秦家祖宅提供一篓青菜都是值得炫耀的事,更别说做秦氏外甥的学生了。
曲族长兴奋得坐不住了,“那你答应下来了吗?他说了什么时候带小宝去京城?”
曲父苦着脸道:“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族长,我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才五岁,我怎么舍得?”
“蠢货,”曲族长拍着他的脑袋道:“这么难得的机会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想小宝和我们一样一辈子在地里啃食,一年到头就吃那么一顿饱饭?能跟着汝宁秦氏,即便不能当官,吃饱穿暖总不成问题,何况他还不是要小宝为奴,而是要他当学生,那位赵公子说的没错,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