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多,每册先来十万本,不够再加印。”
皇帝愕然,嘴角微微一抽,他现在收回之前的那句话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虽然已有活字印刷,造纸术也很发达了,可书籍的成本依然很高,一册《论语》的定价是三百二十文,一套三册便要将近一两银子,一套《辞海》则需八两多,《史记》便宜些,只要六两。
可一家五口的农家,在有充足耕地的情况下辛苦劳作一年,除去生存所需的粮食和缴纳的赋税,每年结余的粮食换成银两只怕还不超过五两,连一套《史记》都买不起,可见书籍有多贵。
所以民间才有倾族之力才能奉养出一个读书人的传闻,因为束脩贵,但书籍更贵。
白一堂手中的兵书肯定不少,据说当时他可是把人家半个小书房都搬走了,一册印十万本,就算是皇家书局只怕也要印好几年。
皇帝是苦日子过过来的,深知精打细算的精髓,虽然不好收回圣喻,却可以和白一堂讨价还价。
于是一国之君便在勤政殿的书房里跟一江湖大侠做起了商人的勾当,双方讨价还价半天,最后各让一步,从每册十万本降到了五万本,不过白一堂要求他交出来的书要同时刊印,一套一套的分捡好,到时候出手时就不用他再费心捡一遍了。
皇帝对这种公然强占皇室劳动力的做法虽然不赞同,却也没拒绝。
白一堂便留下两箱账册离开了,至于其他账册都还留在蜀中凌天门的库房里呢,他回头再给他们取。
秦信芳带着白一堂出宫,忍了半天没忍住道:“你进宫就为求皇上免费为你印书?”
别说是为了表明他要金盆洗手了,这种事让他转达一句就完了,秦信芳觉得他就是为了印书来的。
谁知道白一堂还真点头了,他怅然的道:“书太贵了,我要印这么多,没有几万两银子是打不住的。”
他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打开,倒出两颗碎银和一把铜钱,看向秦信芳道:“而这是我目前能拿出来的所有钱,你觉得这能印几册书?”
秦信芳:“……真穷!”
白一堂深以为然的点头,忧伤的道:“是啊,所以我去开封府的盘缠还得秦大哥支援一下。”
哟,现在不叫秦大人了,称呼变得够快。
秦信芳憋了半天问,“你以后不偷不盗了,那你以后做什么营生?”
白一堂放松的靠在马车上道:“不是有我徒弟吗?我决定这次带宝璐走一趟蜀中,将凌天门正式传给她,到时候自有她养我。我们凌天门的规矩,掌门退位,新任掌门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退位掌门置办二十到一百亩之间的良田,铺子一间。东西不多但养我绰绰有余了。”
秦信芳目瞪口呆,“你们凌天门还有这规矩?”
白一堂点头,意味深长的道:“我们凌天门的规矩多着呢,当初我也没想着出琼州,更没想真把衣钵传给宝璐,因此许多规矩都没来得及跟她说,正好,这次去蜀中便补上。”
秦信芳微微蹙眉,“你一人上路吗?依宝璐信中所说,许多江湖人士正在找你,万一出事……”
“哦,”白一堂不在意的道:“我等书印出几套来再走,不急,不急。”
白一堂眯着眼睛冷笑,他们想要请君入瓮,也要看他这个君子愿不愿意进去,哼,正当他是十来岁热血上头冲动易怒的小伙子?
白一堂绝对不承认搁在几年前他或许真会干这种事。
秦信芳见他面上冷笑,便在心底为还在开封府热热闹闹办喜宴的江湖人点了一根蜡,尤其是那位花费甚巨,大办寿宴的郑堡主。
同一时间,黎宝璐也在为郑堡主默哀,今天是郑昊寿辰的正日子,很不幸她和顾景云在街上享受二人世界正手牵着手一块儿逛街时迎面碰上了陈珠,而幸运的是这小妮子也是一个人偷溜出来的,没办法,她爹和师兄师姐们都去参加寿宴了,她被绑了关在屋里。
但她早预料到她爹会这么对她,因此偷偷在床板下藏了一把匕首,人一走她就挪着椅子艰难的掀开了床板以扭曲到不可思议的姿势把绳子解开逃了出来。
而又不幸的是,这妞子手里有一张请帖,她热情邀请黎宝璐和顾景云跟她去郑家堡参加寿宴。
当然,请帖是假的。
是她花了二十两买来的,但对方造假技术高超,陈珠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对比过和我爹的请帖,一模一样,郑家堡的人肯定发现不了。纯熙,你离家出走不就是想见识江湖吗,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不去就太可惜了。等你被你家里人抓回去,以后再想出来就难了。”
黎宝璐:……我能拒绝吗,其实我并不想凑这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