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云抽了抽嘴角,无奈的看着她,“哭不出来就算了,谁不知道你在做戏,只要装傻装得像就行。”
“我们会被赶出顾家吗?”
“那顾府就连太子一系都得罪了,”顾景云含笑道:“这样的蠢事也就只有我父亲和两个伯父能干得出来,我那好祖父可不会。”
“那他会怎么做?”
顾景云沉默了片刻道:“舅舅说我祖父能屈能伸,三十年前可是一员难得的猛将,现在他虽老了,但睿智不减,要是他,不是晓之于情理,就是征求我的意见然后把我分出去。”
黎宝璐停下脚步,“你想分出去?”
顾景云替她将风吹乱的头发拢好,笑问:“难道你想一辈子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吗?出入皆要防备,连吃饭都得时时小心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没命。”
“不,但你才回京城多长时间,现在分出去会不会对你的计划有碍?”
所有人都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就连红桃都留在了上房打下手,整个花园里只剩下夫妻俩,因此顾景云一点也不避讳的道:“不会,这还有赖于老夫人的心狠手辣。”
顾景云叹息,“老夫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心狠,在这一点上连我祖父都不及她,要不是她一心想压住我们,我还得悄悄慢慢的联系顾家的势力,做出他们投奔太子一系的假象,这次倒是一步达成了。”
顾老夫人对他起了杀心,顾景云是感觉得到的,难怪他回京前母亲特地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老夫人。
顾景云都能感觉到,更别说对杀气感觉灵敏的黎宝璐了,也是因为这个她才在老夫人有可能中风的情况下猛烈的摇晃她。
哼,想害她家景云,先看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再说。
小夫妻俩回到空无一人的梧桐苑,一点也不在意仆妇们的不敬业,顾景云自己找出笔墨来默写佛经。
黎宝璐则从书房里找出一本《金刚经》来抄,今天她还没练字呢,正好了。
夫妻俩各据一张书桌便静心抄写,这显然出乎前来谈判的顾侯爷意料,站在门口不动。
顾景云放下笔,抬头看到顾侯爷,好似才发现他到来一样起身行礼,“祖父。”
黎宝璐也停下笔起身行礼。
顾侯爷对黎宝璐冷着一张脸,毕竟这人把自己的老妻气得卧床,又将顾家置于风口浪尖,他没有一进门就杀她已算涵养不错了。
他看向站在书桌旁的顾景云,这是他第二次认真打量顾景云,也是第二次打算与他恳谈。
第一次的效果显然不佳,不然这孩子也不会归家三个多月还把顾家当仇敌看。
看着酷似秦氏的顾景云,顾侯爷再次感到一阵无力。他很优秀,但不论相貌,心性还是智力都像秦家人,他要是顾家抚养长大还好,他比乐康还要优秀,说不定能带着顾家走出困境,让顾家更上一层楼。
偏他是秦家养大的,当年休弃秦文茵时老大他们又将事做绝,单只是想想他就知道秦家会教这孩子什么。
果然,他恨顾家,他就是回来报复顾家的。
偏这人他杀不得,打不得,全京城都知道当年的事是顾家理亏,全京城的人也都知道他们两边关系有多微妙。
别说杀他,便是打了他,只怕他这里才动手,外面就已经有流言蜚语了。
除非他能狠下心与秦家成为死仇,转身投入四皇子一派,否则他根本杀不得顾景云。
但只为了少一个威胁便把顾家满门都拿来赌夺嫡之争?
顾侯爷还没那么疯狂。
当年他与妻子躲回老家,不就是避免牵涉进夺嫡之争中吗?
顾侯爷想到这里一愣,抬头怔怔的看着顾景云。
因为他一心想躲开夺嫡之争,这孩子便把顾家扯进夺嫡之争中?
顾侯爷心底冒起一股寒气,他不由沉声问道:“景云,你告诉祖父,你们如此大闹宴席是为了反击你们祖母,还是为了陷顾家于不忠?”
顾景云装傻,“祖父在说什么,孙儿为何要反击祖母,又为何要陷顾家于不忠?孙儿也是顾家人。”
“你能记住这点自然好,”顾侯爷沉沉的道:“但祖父知道你从心里不认同这点,今日来祖父便是想与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自你回府,祖父自认对你关照有加,因怕你拮据,我还让你祖母给了你一千两,你屋内的摆设,但凡缺什么少什么也都开库房任你取……”
“祖父与祖母对孙儿好,孙儿是知道的,”顾景云含笑打断他道:“祖父放心,孙儿以后出息了也会孝敬您和祖母的。”
顾侯爷心不断的往下沉,直接沉入谷底,他宁愿顾景云对他大吼大叫,那起码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叹息一声,抬头认真的看着顾景云问,“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