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大皇子此时心花怒放,所以也不在意方正使怎么样了,盯着宫人将他特别喜欢的一些东西收好带走。
其实他在梁国的这小半年过得还不错,梁帝礼遇他,而四皇子年纪跟他爹差不多大,看着他的目光中都透着怜惜。
又有五皇子的手书,六皇子跟他玩得很好,而其他伴读,虽偶有口角,但因为他身份贵重,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他。
反而带着他玩了许多未曾玩过的东西,见识了不少东西。
可是,玩得再好,他在这里也是客居,一举一动皆要小心翼翼,哪有自家自在?
而此时,林清婉正守在皇帝灵前,今夜轮到她守灵,与她分在一起的是三皇子。
梁帝的孩子,包括她和钟如英这两个义女,都要给他守灵的,白天林清婉要早上来一趟,然后去处理理藩院的政务,晚上则是轮班。
林清婉已不是第一次戴孝守灵,但这一次和林江那一次不同,需要守的规矩更多。
好在一旁有礼部的官员提醒,倒也不会出错。
她默默地将黍稷梗捧起放入火盆内,三皇子默默地跪坐在一旁,跟着她默默地磕下行礼。
林清婉行完礼,看着他直接趴在地上痛哭,不由膝行两步去扶他,三皇子似乎是不好意思,偏过头去擦干眼泪。
“多谢三妹。”
林清婉见他脸色不好,忍不住低声道:“您先去后堂歇息吧,这儿我来看着。”
三皇子摇了摇头,跪着没动,“我已是不孝,未能在父皇病时服侍左右,怎能不给父皇守灵呢。”
“那也该以身体为重,陛下就看着呢,您既知他心疼您,焉能让他更心疼?”
三皇子固执的摇头,“若不能守灵,那就是枉为人子了。”
林清婉忍不住抿了抿嘴,她知道这个时代对守孝的看重,有的孝子为守孝是真的三年不吃荤,还要在父母墓前搭草棚守孝,一守就是三年的孝子,出孝时就跟个野人似的也比比皆是。
守灵只是最基本的,三皇子显然心结颇深,若是连灵堂都不叫他守,只怕心里过不去那关。
她没再说话,而是瞥了一眼后面守着的宫人。
宫人悄悄地退下,不多时便端了一碗药来,林清婉接过,奉给三皇子道:“三哥,陛下走前最惦记的是还留在蜀国的五弟,和身体不好的你,一直叮嘱宫人要记得服侍你吃药。”
三皇子一点胃口都没有,闻言泪如雨下,默默地接过,一仰头全喝了,连药味变了都没发觉。
林清婉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三皇子先前的药方,而是御医新开的补血益气的药,他今天统共就吃几口饭,再守灵,只怕等皇帝出殡了,他也倒了。
晚上灵堂人少,除了林清婉和三皇子,便只有一个礼部官员和两个伺候的宫人在了。
此时众人都困极,礼部官员和宫人还有人交班,林清婉和三皇子却是要一直守着的。
俩人此时已经倒在席子上睡着,礼部官员见时辰到,看了眼三皇子和林清婉,最后还是决定推醒林清婉。
林清婉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时辰,默默地上前添油烧香祭奠。
将黍稷梗投进火盆,林清婉行完一套礼后回身看三皇子,见他脸色不好,不由去摸他的手,入手一片冰冷,显然是冷到了。
林清婉蹙了蹙眉,将她的被子铺好,给礼部官员使了一个眼色,俩人小心翼翼地给他翻了一个身,让他躺倒被子上,再给他盖上他的被子。
林清婉松了一口气,觉得守灵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幸亏她这具身体特殊,不然肯定也守不住。
礼部官员敬佩的看了林清婉一眼,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受不住,林郡主却能面无异色。
此时可是寒冬腊月啊。
林清婉默默地坐在席子上,心里却在想着待到了江陵要怎么与张将军谈。
好让对方尽早将五皇子送来。
五皇子第二天凌晨醒来时脸色好了一些,见他身下铺着林清婉的被子,一张脸瞬间涨红,懦懦的道:“这,这怎么行,妹妹晚上可受寒了?”
林清婉对他笑道:“我向来浅眠,睡不下了,所以不要紧的,三哥既醒了,我们就去后堂用些粥饭吧。”
三皇子没胃口。
林清婉就道:“还有四十六天呢,难道三哥要一直不吃不喝吗?”
三皇子这才起身与她去后堂,桌上只有小馒头和一盆粥,以及两碟子咸菜,俩人默默地用早饭。
林清婉一直盯着三皇子,直到他将碗里的粥全部喝完,这才放下碗筷,叹气道:“三哥,明日我就要启程离京了,以后与你一起守夜的应该是如英,您别看她疏朗大方,其实心思也细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