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坏的皆叫大梁说了,楚帝能怎么反驳?
最要紧的是态度这种事很难用证据可以证明,他拿出证据来表明自己很尊重姬先生,人家便可以推说他是作秀,何况以他一国之君的自尊,他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流言便现身说法。
最好的办法是让姬先生出面解释,只要他表达对楚国的亲近,和对楚帝的尊敬,这些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可要命的是,楚帝刚强迫人家收徒开书院,姬先生又一向傲气,怎么可能主动出面?
于是,在流言越发甚嚣时,有几位朝臣开始频繁出入姬家。
姬先生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都不见。
朝臣们只能坐在院子里等,等到天黑不见人出来便离开,第二天继续来。
姬晟见他们走了,这才端了饭菜进屋给祖父,见祖父正埋头在案上苦写,不由上前劝道:“祖父,天黑了,您还是不要写字看书了。”
姬元一笑,放下笔道:“好,听你的。”
姬晟将他案上的东西收了,不小心看了一眼,他微微一惊,“祖父是在写书?”
姬元颔首,盛了一碗汤后笑道:“当了一辈子的先生,临老不教书了,便作些书吧。”
他现在作的是书的注解,他从年轻时就陆续写过一些,但从来没想过系统的出书,这一次收到林清婉的信,他倒觉得关起门来作些书也不错。
姬晟默默无言的将东西收起来,等祖父用完了饭他才问,“楚帝不是让您收徒吗?”
姬元不在意的道:“收徒讲究的是缘分,我与他们无缘,他也不能勉强我。不过书院落成后我会时常过去讲课的。”
姬晟抿了抿嘴,起身跪在他的脚下,抬头看他,“祖父,我和姐姐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姬元伸手摸他的孙子,叹息一声后道:“不怕,再大的麻烦也有祖父呢。”
姬晟眼睛便一热,靠在他的膝盖上道,“外面的流言孙儿都听说了,您一直不出去,他会不会……”
来楚国这么久,他当然已经察觉到了楚帝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仁厚和看重祖父。
“不会的,”姬元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流言越盛,我们越安全。”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似乎透过乌黑的天际看到了远方,他含笑道:“这是她送给祖父的礼物呢,若无误,此次过后我们可以清净好几年了。”
姬晟疑惑的抬头,“是谁?”
姬元但笑不语。
姬晟便眼睛一亮道,“是您提起过的梁国林郡主吗?”
姬元微微颔首。
姬晟想了想,蹙眉问,“可她现在不是把祖父推到火上烤吗,怎么是为了您好呢?”
姬元眼神幽深,轻轻地道:“傻孩子,祖父一直在火上,只是无人得知而已。她此时不过是将黑雾打散,让天下人都看到我在火上,看到的人多了,自有人帮我浇水灭火,就算不能把我从火上拉下来,也可以让火小一些。”
从他离开江陵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架在了火上,而楚帝的性情无疑让火烧得更旺。
林清婉当然不全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大梁,或者……
姬元想到宋精,当初在京城时他孤立无援,自然也不知道宋精私底下做的那些事。
可后来梁帝一怒之下拔了楚国不少的钉子,他听着宋精发过几次火儿,自然便猜到了一些。
他没想到宋精竟会对年纪尚小的五皇子和林县主出手,而且还是那样下作的手段。
当时他林清婉已经离京,他隐隐觉得不对,他虽然只见过她几次,却知道她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她侄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那时他还想,他们使团回楚会不会遇到刺客。
却没想到林清婉在这里等着他呢。
这则流言除了他这个当事人外,楚帝和宋精才是主角,而且楚帝只有一连串的猜测和一个实据,宋精那边,可是连路上休息时他用水来泡脚,而姬先生未饮一口茶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出来了。
甭管真假,因为连姬先生自己都不记得这茬了。
但他的例子最多啊,如果最后楚帝还不能请他出山,姬先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最后是谁倒霉了。
这才是真的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女子啊。
姬先生摇头一笑,见孙儿巴巴的看着他,他便将人扶起来道:“地上凉,坐到祖父身边来。”
“祖父,您跟孙儿详细说说吧。”
姬元犹豫,“这些事未定,说出面难免落人口舌。”
“可这儿只有您和孙儿啊,”姬晟道:“您常说我和姐姐不懂,可您从不跟我和姐姐说这些,我们怎么会懂呢?”
姬晟就摸着他的脑袋感叹,到底是资质差些,他不跟他们说他的事,那是因为涉及到他,不好落人耳目,不然谁知事情会起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