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挑嘴笑道:“我决定把这个方子传出去,凡是有人想造草纸都可用。”
“这这是为何?”
林玉滨眼珠子一转,拍手叫道:“这样才妙,传得天下皆是,谁能把我们怎么样?”
谢夫人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嗔道:“这是跟谁学的歪理,只怕到时有人要更恨你姑姑了。”
林清婉就笑道:“由他们恨去吧,我就是要收买天下寒门学子的心,且也是我的一点私心,我希望这天下的人越来越多,有识之士多了,天下才能快点安定,百姓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些。”
谢夫人阻拦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她叹气道:“这要是私心,那天下就没有公心了,以前总听二郎夸你,惜你不是男儿身,我还以为是你们两个小儿取笑着玩的,如今看来却是我短视了。”
天下安定,这也是谢夫人祈盼的,应该说,这是身在乱世之中大多数人的愿望。
虽不知是否有用,但谢夫人不愿去阻拦他们的努力。
林清婉便将草纸的事放在一边,“可惜现在不是公开的时机,且再等一等吧。”
俩人知道她说的是现在流民之乱,林玉滨唉声叹气道:“这事何时才能解决呢,卢妹妹连着两天给我下帖子,我都没能出门。”
林清婉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且忍一忍吧,等周刺史把流民们安置好就可以出门了。”
林清婉见她情绪低落,想了想便道:“你要实在无聊就来给我打下手,正好我有件事要做。”
林玉滨嘟嘴,小姑呆在别院里还能有什么事做?左不过是些管家算账的事,她都学会了,并不想去做,还不如看书来得有趣。
谢夫人笑着看她们俩说话,并不问是什么事。
快过年了,她要给儿子抄写经文,这段时间除了每日出来陪林清婉说说话,看看情况便都待在佛堂里抄写经书。
林清婉看了也开始抄写经书,但她只抄地藏经,一共要抄三卷。
林玉滨和谢夫人看了只以为她多余的一卷是要供给玉滨的母亲尚氏。
林清婉并不做解释,只是回屋的时候默默地多抄了一卷。
这次林清婉把林玉滨带在身边却不是为了管家理账,而是为了偏院里的竹纸。
第一批竹子已经在池水里浸泡超过一百天了,恰逢草纸造出,林清婉决定今天就开始其他工序。
林清婉没打算让林玉滨学造纸,只是让她看看竹纸是如何做成的,她一边槌洗浸泡透的竹子,一边道:“世间万物奇异得很,几乎物物可变,处理方法不同,得到的东西也就不同,何况物与物之间还能组合。在纸未出前,谁能想到渔,树皮,碎布等在处理组合后能做成可记录文字的纸张?”
“以前世人以龟甲,青铜,竹片,绢布为文字的承载,后有了麻纸,慢慢地,纸成了文明的承载之物,暗黄的麻纸也变成了洁白的宣纸,可百年不坏。”林清婉将槌子交给曹金,指点他将竹子槌透,要把粗壳和青皮都洗掉,“既然世人能做出宣纸,自然也有与宣纸一样其他上乘的纸张,只是人们还没做出来罢了。”
林玉滨看着这满池子的竹子,很难想象它们能变成宣纸那样洁白无瑕的纸张,“小姑要做的竹纸是可媲美宣纸的纸张吗?”
林清婉笑着颔首,“不会比它差的,你且看着吧。”
“这也是您想把草纸的配方公布的原因之一?”因为有了更好,更吸引人注意的竹纸。
“总不能什么好事都叫我们独占了,”林清婉指了指自己和她道:“我们身上郡主和县主的爵位虽有些用处,但如今还不足以完全庇护住我们。”
林玉滨歪头,“那姑姑怎么不告诉谢夫人?我看她有些担心呢。”
“因为不想她为难啊,”林清婉笑道:“母亲她是谢杨氏,而我现在是林氏。”
林玉滨微张着嘴。
林清婉认真的看向她道:“玉滨,并不是所以的坦诚都是好的,有时候隐瞒反而是对彼此最好的事,母亲她心里也清楚的。”
所以谢夫人从来不深问林清婉的事,庄子的事,书局的事,甚至她着人操练长工,越来越有把他们培养成部曲的事,她都只当看不见,更不会问。
林清婉也从不会以谢家儿媳的身份询问谢家的事。
这是对彼此都好的事。
就算有一天谢家问谢夫人,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不知情,因为她是真的不知情。
将槌洗好的竹片放在一边,林清婉带着曹金和孟福仔细的把调匀的上好石灰水涂抹上去。
第一批浸泡的竹子虽不多,却也不少。
三人一起动手,又有林玉滨在一旁打下手,直到傍晚才将所有竹子处理出来。